5跨過往生門,一陣刺眼的白色光芒襲來,雲靈犀雙眸微閉。再次睜開,眼前一經換了一副景象。
飄渺著的乳白色月影窗紗,架子上的藍色青花雕瀾瓷器,以及……裝篋邊上還想未來得及收拾的那支梧桐棲鳳簪。這是她十五歲之前的閨房布置,不是在雲將軍府而是秦國公府。
說起這個,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便是隻有外公了,那個淡漠鬆的老人,自打退出朝堂就不理會任何朝堂政事。卻在將軍府出事的前三天將她接回國公府。又為了接除她與三皇子的指腹為婚之約,在金鑾殿外跪了一個時辰,最後以交出兵權為條件,才了卻了這樁婚事。
她猶記得將軍府被屠滿門之後的那一天,朱紅色的大門上覆滿了鮮豔如火的血,門口的琉璃燈上映出了院落中滿地的紅,家裏已經被前來抓捕的人搜刮的一幹二淨,完全洗劫一空。全家人的屍首都不見了,都被他們帶走了。她,連父母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她就跪在府中正堂門前,這是她父母死去的地方。直到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丫鬟融雪哭得嗓子喑啞,直到膝蓋酸麻沒有知覺,直到那個老人出現在她的麵前。
原本烏黑的青絲變成了雪白的白發,卻依舊風骨灼灼,痛失愛女的悲慟被他深深藏在心底,一霎那間像是蒼老了十歲。
秦太公隻是站在她的身前平靜地注視著她伸出手:“我沒有辦法救他們,但是我能保下他們唯一的子嗣。我相信,你能奪回他們曾經應該得到的一切。”
年僅十歲的她在血泊之中磕了三個頭:一個為了母親,一個為了父親。而另一個,則是為了外公。外公牽住了她沾滿了血汙的手,連她從地獄一般的將軍府帶出。允她習武,教她弄墨。
雲靈犀揉揉額角,這是她從來不願觸及的記憶,是心中不可涉及的禁地。今天,這又是怎麼了。
還有三個月她就要及笄了,前生,她在及笄禮上收到了一份大禮,一份讓她失去了那個那個她最最敬愛的老人的搭大禮!她垂眸,遮住眼底的悔恨。前世,她沒能救得了外公。今生,她定要陪他一生。
她沒有選擇回到將軍府消失之前,因為現在的她沒有救他們的能力,她不想再一次經曆那樣的痛苦。所以她選擇在這樣的時間從新來過,不能救回將軍府,但最起碼能留住外公。
“融雪。”雲靈犀衝著門外喚了一聲,這個時候通常是她午休的時辰,融雪應該候在外麵。融雪應聲推門而入,看到雲靈犀坐在床上,便走過去服侍她更衣。雲靈犀看到了她那雙清澈透亮的雙眸,看到了她的命運。
融雪的母親是青樓名妓,年輕時也是豔色無雙的人物。在青樓熬成了二十多歲的老姑娘,雖然貌美依舊,但是終究敵不過新來的年輕姑娘們嬌嫩。融雪的父親是當地的一個富商,花重金贖回了她娘回府做了一個姨娘,很是得寵。可是福薄,生下融雪以後沒有幾年也就撒手人寰。自她娘死以後,她在家裏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從高高在上人人巴結的二小姐,變成了任打任罵的野種。這丫頭也是個倔強性子,不願意聽從他們的擺布,挨打挨罵,逃出了府。正巧碰上了將軍府招丫鬟,稀裏糊塗的混了進來,從小跟在雲靈犀身邊伺候著,也很忠心。
雲靈犀歎了一口氣,這丫頭也是一個可憐人。幾年前將軍府覆滅,她跪在她身邊哭了一整天,嗓子都哭啞了。雲靈犀的哥哥和融雪很要好,有情有義,雲靈犀知道。可是天不遂人願,融雪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跟在她身邊更加盡心盡力的伺候她。
前世的她沒有看穿蘇咫的陰險嘴角,讓融雪落得一個千刀萬剮的下場。
雲靈犀是雲氏靈族唯一的繼承人,有一雙可知人之生死禍福,悉人之前世今生,也可喚醒別人記憶的喚生曈。隻要她想,就能通過別人的眼睛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一切。
例如前世,她看到了蘇咫的前世之欲望。就例如今生,她看到了融雪的命運。
“外公。”雲靈犀著一身淡青色煙攏長紗裙走去。坐在湖心亭中央的秦公抬著頭瞧了她一眼,有低下頭與自己對棋。雲靈犀會意地走向湖心亭,坐到了外公的對麵。順手拿起茶壺煮了一壺茶,手法如行雲流水般淡雅自然,舉手投足間有些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氣。執著茶葉的手白若陶瓷,冰肌玉骨,很是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