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個夏季的早上,太陽剛露麵就有火辣辣的苗頭,不用問今兒又是一個悶熱天。楊旭一大早散步回來,袁嫂已經做好了簡單的早餐。太太還在夢裏遨遊,兒子已經穿衣洗漱完畢坐在餐椅上,暑假裏早起上輔導班讓他極不情願的噘著嘴。在楊旭再三催促下,這個剛滿十歲就開始叛逆的男孩才勉強吃了幾口。
他今天沒有叫司機過來,打算自己開車送兒子上學。走出屋門,兒子鑽進後麵有奔馳s600標誌的一輛黑色轎車,他坐進駕駛座,係上安全帶、啟動車子緩緩開出院子。身後像這座裝潢豪華的四層獨棟別墅,除了這個北方城市外,自己在其他地方還有幾座。
經過十幾年的打拚,以前夢寐以求的東西似乎現在都擁有了,卻沒有像想象中的幸福與興奮。成功和物質的收獲始終伴隨著艱辛與付出,商戰的殘酷和瞬息萬變的市場機遇和危機讓他沒有一天放鬆下來。生意越做越大早已經實現財務自由的他,同時發現自己也失去了人身自由。每天甚至幾天的行程早已經被助理或秘書安排的滿滿當當精確到了分鍾,地點也有總部會議室到各地分公司甚至大海孤島或大洋彼岸。
到了培訓學校的大門,兒子背起書包喊了聲“拜拜”就跑進校院。學校的保安向這個時常變著花樣開豪車的家長點頭擺手,努力做著很熱情很熟悉的樣子,楊旭隻是回應淡淡的微笑,在他心裏很清楚的記得十幾年前自己剛創業時,就時常被也是穿著這種保安服的人轟出門外。而現在他不論走進任何一個地方,同樣穿保安服的人對他則畢恭畢敬,究竟是他們變了,還是自己變了……
看到兒子已經跑進培訓樓的門裏麵他才升起車窗,緩緩離開這個曾經十分討厭如今卻無比留戀和向往叫做學校的地方。那些天天在黑板上不耐其煩的劃著粉筆字的小學老師不知道怎麼樣……還有那幫成天在一起學習打鬧,偶爾哭鼻子的同學們,據他所知現在有的過得好有的過得壞、過得不好不壞,還有過得如意和不盡人意……
“同學們,你們的理想是什麼?”每當老師提出這樣很遙遠、貌似有哲理和振奮人心的問題時,台下同學的回答十分踴躍。
“報告老師,我的理想是當科學家!”
“報告,我的理想是開飛機!”
“我的理想是作家!”
……
雖然現在看來那時候是多麼的天真,但認真的卻真像那麼回事,雖然那個想當科學家的同學後來幹起了家維修,隻好在那個特定領域搞研究換一種形式來實現自己幼時的理想。
勵誌開飛機的現在開起了拖拉機,在田地裏慢慢的移動或許能多多少少找到空中駕馭飛翔的感覺。
理想當作家的同學,也許現在正捧著手機專心致誌的看別的作家筆下的小說……
後來呢,後來上了中學,情竇初開的年紀。開始注意自己的人模狗樣了,小梳子鏡子藏在口袋裏,出門或馬上遇見以前並不感冒但現在有好感的那些異性同學,總會掏出裝備打扮一番,雖然頭發梳的油光可鑒並不帥氣但能給自己帶了一點點自信和底氣。
那個上課讓楊旭分心的女班長呢?不知道啥時候起,自己開始經意不經意的和她套近乎,甚至挨罵也成了一種享受和在其他男同學麵前炫耀的資本,因為楊旭聞到她的香水味,她說話時唾沫飛到自己臉上不舍的擦拭,甚至可以小心的透過領口瞟見她內衣的顏色……
還有臨班的那個英語課代表,簡直是自己心中女神形象的活生生的呈現。每次算計她交作業時就在必經之路恰到好處的碰巧出現,打招呼、開玩笑,甚至裝作不小心碰到她,給她留個哪怕並不好的印象隻為了她能記住自己。很清楚的記得有一次甚至為了她,自己被高大男生揍得頭破血流……逝去的青春啊!那麼激情四射又有苦澀不堪的灰色記憶,卻再也回不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