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吉拉納趴在床上,任由卡梅麗婭撩開自己的衣服。卡梅麗婭的動作像繡花般輕柔、仔細。她一點點揭開粘上血汙的舊紗布,洗淨傷口,再敷上草藥,換上新紗布。蘇吉拉納爭戰多日,一直處在體力和腦力的高度疲勞中,此時,被心愛的人如此精心照料,一股幸福和懶散感混著草藥帶來的清涼感覺從傷口一起滲入全身的每一個血管,讓身體變得暖洋洋的。他真想讓身上多添幾道傷口,讓卡梅麗婭沒完沒了地擦下去。可是這個想法很不現實。他武功很好,就是野獸派邪教徒那樣強大的敵人都沒有給他帶來多重的創傷。卡梅麗婭為他身上最後一處傷口包紮好,然後直起身來。告訴一件蘇吉拉納沒想到的事。
“指揮官大人,您的母親來了。”
“啊,什麼?”蘇吉拉納翻過身坐起來。
“您的母親,還有佐爾塞吉奧先生,他們和難民一起到這個小鎮裏來了。剛才我在外麵見到他們。他們讓我給你換完藥後,問問你有沒有空,如果有,他們想看看你。”
“有空!”蘇吉拉納下了床,活動活動身子。“不過,希望你能在這裏照顧一下。”
他存了一個小心眼。自己的母親雖然從風紀委員會那裏知道世上有卡梅麗婭這個人,但並沒有親眼見過她。剛才肯定以為她隻是個戰場救傷員,才讓她傳話。既然上次見到母親,她沒少提到了卡梅麗婭,又很能猜測姑娘的心,何不讓這未來的婆媳二人於此地再見上一麵,興許母親還可以幫自己說話。
但卡梅麗婭的回答一下子就讓他掉進了冰窖。
“大人,是不是非常必要?”
“什麼……?”
“我想,如果不是非常必要,戰地醫院裏還有許多傷員要照顧,那裏人手不足。”卡梅麗婭說話時低垂著頭,回避著蘇吉拉納的視線。
蘇吉拉納臉脹的通紅,仿佛自己正有一個天大的陰謀被戳穿了。他還能有什麼好說?於是吃力地點點頭,目送著卡梅麗婭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就那樣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時間如何流逝。他又開始找許多許多理由來解釋卡梅麗婭的舉動。但到最後,他把頭一甩。
我這是犯的什麼毛病,我還要指揮弟島的守衛戰呐!
便在此時,魯塞塔走了進來。雖然經過連日奔逃,但她的穿著還是非常整齊幹淨,全無難民的樣子,象隻是出了出遠門。佐爾塞吉奧那裏畢竟是個富貴之家。隻是鞍馬勞頓,魯塞塔的臉龐瘦了一圈。
這些年來,母親還是第一次主動來看望他。蘇吉拉納心裏有些異樣。母親的身體還沒有全進入門框,那粗聲大嗓的話音就在屋子裏響了起來。
“瞧,你手下都是一些什麼沒用的兵將,把你累成這個樣子。”魯塞塔走上前,把兒子按在床上,抱怨了一句,然後尋找著爐火和廚具。不大的屋子裏一下子被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填滿了。
“媽,這事讓衛兵去作吧。”
“衛兵知道怎麼照顧一個生病的兒子嗎?”魯塞塔口裏回答,手上不停。
“媽,將帥無才,累死三軍。要說拖累,隻能是我指揮無能,拖累了大家。”多年未有的母愛一旦得到,蘇吉拉納變得非常寬容和豁達。
“你就逞能吧。”魯塞塔為他泡上一杯茶。“別看我是個女人不懂軍事,但常識總還是有的。你是指揮官,有什麼事吩咐手下去作,哪用你一個人親自到處跑。萬一你……唉,這裏又有誰可以指揮。”
“現在恐怕真得像您說的這樣了。我走起路來都發飄,哪能再自己一個人去闖。不過前幾天是事出無奈。我要打探的情況別人打探不到。”蘇吉拉納呷了口茶,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安逸踏實的感覺。或許每個兒女在母親身邊都會有這種感覺吧,隻是他這麼多年從來沒體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