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彭路陽的原著中,核問題就成了批判科學體係的重要武器之一。在編輯《朝陽啟信錄》時,關於核能的科學術語統統被“魔鬼”之類的稱呼代替,幾百年過下來,關於核能的知識早已遠遠深埋在曆史的記憶中。雖然核能知識不再為人們所理解,但數百年間,世界上卻發生了多次核廢料的泄露事故,都是由於人們偶然挖開廢棄的核電站或核廢料貯存庫所致。輻射外泄導致了許多人身患重病。比輻射病更厲害的,是人們已經沒有理解這個問題的能力,不知道什麼東西導致了這些疾病。官方便將這些病與瘟疫類同,稱為“魔氣外泄”事件。在官方檔案中,記載著每一個“魔氣外泄”事件的經過,警告人們千萬不要隨便挖掘可疑的地下洞穴。一旦發生這樣的事件,則用大規模隔離作為唯一的處理方式,根據隔離地點的不同,分別稱為陸禁和海禁。
真理紀元794年,西方大陸北部的“伏魔大教區”發生了曆史上最大的一次“魔氣外泄事件”,導致十多萬人遭受輻射,幾十萬人逃離家園,引起大規模恐慌。護教軍精銳第一集團軍派出五十萬人,深入伏魔大教區,沿輻射帶圈出了麵積達七萬多平方公裏的巨大隔離區。挖渠構成長長的隔離帶,然後灌入湖水。十數萬騎兵晝夜不停地沿隔離線巡邏,遠距離射殺企圖從裏麵闖出隔離帶的人,無論官民一概不放過。難民被射死後,護教軍士兵因為怕染上“魔氣”,不敢上前收屍,任其腐爛。日久天長,形成一條“骷髏帶”。那一次陸禁整整進行了五十年,期間官兵換了一代又一代,許多後來的官兵都把隔離帶邊的屍骨當成了自然風光。最後,陸禁終於取消,人們可以自由進入陸禁區。但軍隊和一般平民由於存有太多的恐怖記憶,都不敢貿然深入。隻有一些無業無產,沒有出路的遊民才壯著膽子進入陸禁區,尋找可供開墾的土地。他們在這個昔日曾有幾十萬人生活的陸禁區裏,居然還發現了一千多名生靈。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在陸禁開始後出生的。有的甚至已經是陸禁後的第三代人了。他們不僅失去了對“魔氣外泄”和陸禁的記憶,甚至根本就不再有對文明的記憶,過著野獸一樣的生活,成了天然的“野獸派”。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天災人禍都比不上“魔氣外泄”更令人恐怖,皆因這是一種人們無力認識,也無法把握的現象。再加上真理教會以此作為“科學魔鬼”殆害世人的證據加以渲染,更使其惡名流傳。此時,這個陌生人就是想利用這個世人皆知的恐怖記憶來嚇退海魔。科切托夫絕頂聰明,竟然在酒醉後的昏昏然中想通了這一切前因後果。
“你真聰明,當然也知道生命的可貴吧。”那個不知從哪裏來的索命使者仍然是一副大局在握的樣子。
科切托夫默然不語。自己雖然猜出了這一切,但已經中了對方的暗算,又有什麼辦法。要不,就賭上他一把。想到這,科切托夫定了定神。
“什麼核電站之類的話,我絕不和海魔大人去說。我們為挖魔鬼之艙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你一句話就像嚇退我們,不可能!這樣吧,我陪你出去,到一個安全地方,你把解藥給我,我放你走。不然我現在就喊衛兵,我拚出去一死也要阻止你的陰謀!我科切托夫豈是讓人利用之輩。”
“你喊吧,要不要我幫你喊。”那個人坐在木椅上,紋絲不動。
兩個人就這樣相持著,汗珠大滴大滴地從科切托夫的頭上滾下來。終於,科切托夫捂著肚子,向對方伸出告饒的手。
“算了先生,求求你饒過我。我去……我去……解藥怎樣交給我?”
那人突然把一隻手指放在嘴邊,側耳傾聽,然後猛地站起來,拔刀在手衝了出去。兩個白人大漢一左一右從遠處山坡上衝下來,轉眼間到了帳篷門口。一時間兵刃相接,寒光飛濺。兵刃相擊的聲音刺得耳朵生痛。兩個白人高手從來沒遇到這樣強大的對手,幾個回合後便覺吃力。好在上鋒有話,隻讓他們纏住對手。一分鍾後,又有七八個大漢手持兵刃圍了上來。前麵殺出來的兩個大漢見援兵已到,像要遠離地獄一樣,縱身跳出圈外,但身法稍緩的一個屁股上仍然著了一刀。
幾隻火把將這裏照得通亮,帕拉塞蘇斯那陰沉的身影出現在火光裏。他的幾個高級助手也都圍在一旁。個頭不高的帕拉塞蘇斯在陌生人麵前揚起下巴。
“客人,這些天我沒有請你,你一直跟著我們。為什麼我要留下你,你卻非要走不可?”
帕拉塞蘇斯又轉過頭問幾個手下:“你們幾個在南太平洋上行走多年,瞧一瞧這家夥是何方高人。”
那幾個高級頭領仔細辨認了一下,內中一個突然大喊了一聲:“就是他,安薩裏!兄弟群島前任稽查隊長。我們的兄弟沒少吃他的虧。老混蛋,你也有今天,瞧瞧這是什麼!”那個海盜頭領挽起袖子,指著上麵的傷口向被圍者吼道。
安薩裏無心算這些舊帳。他飛快地轉著腦子,盤算對策。帕拉塞蘇斯見他已經被圍住,便放心大膽地走進帳裏。科切托夫強忍痛疼,扶著桌子站著。海魔掃視屋內,一眼便發現了桌子上的紙。在沒有文化的海盜群落裏,任何一張寫有字的紙都非常惹眼。海魔抓起那張紙看了看。此時帳門挑著。海魔站在門口,一邊是科切托夫,一邊是被圍在一群高手中的安薩裏。
“核電站。什麼意思?”海魔轉過頭問安薩裏,因為他熟悉科切托夫的字跡,這隻能是安薩裏寫的。
安薩裏遠遠地盯著門裏的科切托夫,深深的目光在火光的照耀下異常可怕。
“沒什麼,我在與你手下的古文翻釋高手商量學問上的事。要知道,我們幹稽查隊的也是這方麵的行家。我隻是來提醒他,有幾個字要翻譯準確。”
帕拉塞蘇斯又轉過身看了看科切托夫,犀利的目光像利劍一樣刺向後者。
“怎麼,你們有交易?”
隻一瞬間,科切托夫就作出了最終決定,他不知道,這個決定最終竟然影響了那麼多人。
“不不不,我和他沒有任何交易,他騙我服毒,然後逼著我把這個譯法告訴您。大人,救救我,救……”他的身體向下滑倒。海魔一招手,幾個手下連忙衝進帳中把科切托夫扶住。
“無論什麼毒藥,我這裏都有解藥,安薩裏,這著實在不怎麼高明!把科切托夫抬下去救……”
安薩裏的身形幽靈般平地而起,劍隨身走,旋風一樣向海魔卷了過來。此時在海魔身邊,除了那幾個扛抬著科切托夫的小嘍囉外,再無一個護衛。
沒等眾人的驚呼聲出口,瘦小枯幹的海魔突然把手中的鐵杖抬起,劃出一道弧形,優美地接下了安薩裏的一記殺手,接著是兩劍、三劍、片刻間海魔竟然一連氣接下安薩裏七劍!安薩裏一點都不能突破鐵杖構成的防禦圈。
安薩裏長歎一聲。除了海魔的手下,世界上本沒有多少人見過海魔,更談不上見識過他的武功。安薩裏行走江湖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絕頂高手。看來,帕拉塞蘇斯能統禦群盜,文蹈武略均有過人之處。
帕拉塞蘇斯拄著鐵杖,向手下揮了揮手,然後冷笑著向自己的帳篷走去。其實,安薩裏較他年輕,盡管進攻時傷不到他,但帕拉塞蘇斯如果想隻靠自己的本領擒下對方,對方隻要退而不攻,仍可堅持一段時間。他何苦在手下麵前失去自己樹立已久的神秘感呢。
在他身後,複又響起兵刃相擊的聲音。海魔知道,自己這些手下聯手相搏,世上任何高人都可以擒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