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著那條路一直走,不覺間他就走出了醫院大門,站在門口向四周張望,華燈初上,夜來臨了。
他看到了身旁不遠處一家閃著霓虹的酒吧,閃爍的霓虹使夜的冷清少了一份寒意,多了一絲溫情,酒吧門前人來人往,酒吧裏激情蕩漾的音樂飄出窗外,給清冷的夜憑添了一絲浪漫情懷。這樣的夜呀,對別人或許是充滿誘惑的,而對黑馬,卻是寂寞而彷徨的。
他甩了甩頭,似乎要把記憶中的一切都甩掉似的,他想暫時忘卻所有的煩惱,他想呼酒買醉。
他徑直走進了那家酒吧,酒吧裏人聲嘈雜,每個座位上都有著不同來曆的酒客。有的笑語喧嘩、有的闐然無聲、有的眉飛色舞、有的黯然神傷……
他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要了酒,低頭不語,他先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那辣辣的液體通過喉嚨進入到他的肺腑,像是有團火在他的體內燃燒,愈燃愈烈,把他體內那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又激發出來了,他端起酒杯一仰脖,那一大杯酒就全傾倒進了他的腸胃,然後嗵地一聲,杯子被他重重地放到桌上,他伏到桌上,淚像沸騰的岩漿一樣噴湧而出。
酒吧裏生著爐子,爐子上坐著一個茶壺,從茶壺的邊緣能看到炭火紅紅的,屋子裏比外麵暖和多了,但是,黑馬卻感覺自己身體的溫度在下降,那穿腸而過的酒精也沒能讓他的身體溫暖起來,想法他感覺寒意一陣陣襲來,他手腳冰涼。那些個帶他進穀底的消息,讓他又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他隻想找到能夠救草兒的腎源,目前這是他生活的唯一想法。但是希望一次次破滅,他的草兒一步步接近死亡。
不能再坐了,自己逃不開現實的,殘酷的現實是他的草兒正等著他為她找腎源呢,自己躲不開的,又能躲到哪裏去呢?他搖晃著站起來,頭很痛!真的很痛!是酒精的作用還是病了?
他的電話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是草兒姐姐尋找他的焦急的聲音,他支吾了幾句,關掉手機,振作精神往回走去……
又往公安局打了幾個電話,那邊說目前沒有犯人願意讓出自己的腎,叫他繼續等,他們再看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而這種漫無邊際的等待就像一把刀,每天的失望就像是用這刀在他身體上狠狠地紮了一下,一刀一刀下去,他已經快體無完膚了。
公安局終於來電話了,說有一個重刑犯聽說了這件事情後,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然後找到了他們,想讓他的腎在別人身上跳動來完成他生命的延續,也算是他留在人間的深重的懺悔吧!
黑馬喜極而泣,放下電話,他直奔公安局,但是他萬萬沒有料想到,事情是瞬息萬變的,當他火急火燎地趕到公安局的時候,那個犯人變卦了,變卦的原因在犯人的母親,那是一個農村老太太,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死無完屍,她迷信地認為身體不全的人是沒有資格進家族的祖墳的。他的兒子再有錯,但那也是她的兒子,她希望能與自己合葬在一起。
黑馬悲痛欲絕地跪下去,哭天戕地地求她,老太太雖然陪著黑馬一起落淚,但她的主意絲毫也沒改變。
黑馬的心又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