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走在前頭,男人和紅兒緊緊跟著,他們一層樓一層樓地上著,胖胖突然停下了腳步,一個紮著圍裙手裏端著簸箕的女人正要下樓去倒垃圾,她的身後還跟了一個挎著坤包的妙齡女子,女人看到胖胖也停住了腳步,“呦!胖胖來啦!今天咋想起來看嫂子啦?”“叔叔!”身後的女子甜甜地叫著胖胖,“嫂子,你看我把誰帶回來啦?”胖胖把身子往旁邊讓了讓,男人就完全出現在女人的眼前了,女人剛才的注意力在胖胖身上,沒怎麼看清男人,現在胖胖一提醒,他用心看過去,咣當,女人的簸箕就應聲落地,她的身體不受她指揮了一般,她向後退去,直退到樓道那黑黢黢的牆上,渾身灘軟地靠在牆上,手心裏冒出一層冷汗,心崩崩崩地,像是要跳出胸膛,嘴張成了一個黑黑的洞,她想喊,但好象被誰捏住喉嚨一樣,她就那麼大瞪著眼睛大張著嘴,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爸爸!爸爸!……”她身後的女子猛然喊起來,她在經曆了如同她媽媽一樣的驚詫之後比她的媽媽早醒過神來,她使勁地喊著,撥開胖胖叔叔,一頭撲到了男人懷裏,緊緊摟住男人,哇哇大哭。
女人也緩過勁兒來,上前伸出手臂,一家三口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哭聲驚動了整個樓道。胖胖和紅兒也在一邊陪著落淚。
樓道裏有些人家就出來看動靜了,得知是李工回來了,他們也是又驚奇又替母女倆高興,整個樓道裏的鄰居就像在說天方夜譚似的傳說著他們家的事情。“奇了!奇了!怪了!怪了!”成了他們一說起這事兒時的口頭語。
女人跌跌撞撞地拉著男人回家,男人不忘招呼身後的紅兒,這時女人才注意到還有個村姑模樣的女子跟在男人身邊呢,她的眼光就疑惑起來,“噢!我們先回家,回家我再細細地告訴你!”
一腳邁進自家的大門,男人的心裏陡然升起一股踏實感,是啊!哪兒好不如家好!這是自己的家啊!自己是這個家的主人呐!男人長出了一口氣,他內心的激情突突地往外跳著,他急吼吼地各個屋轉著,啊!還是老樣子!還是那麼溫馨!他一頭倒在臥室的大床上,閉上了眼睛,兩行熱淚汩汩而出。
女兒用毛巾為他拭著淚,他猛然坐起一把將女兒摟在懷裏,“噢!孩子!爸的寶貝!”女人也來到了他們身邊,和他們一起掉著眼淚,一家三口又哭作一團。
“噢!給我們講講你是咋回事兒吧?”女人停住了哭泣,但男人還在抽泣,他很難把話頭繼續下去,“還是讓紅兒說吧,她啥都知道!”
男人把客廳裏的紅兒喊過來,胖胖也跟了過來,紅兒從頭至尾詳詳細細地向女人和孩子講了男人的遭遇,女人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男人這些年失去了記憶,生活在一個偏遠的鄉村,得知男人並沒有受什麼罪,女人的心裏有了一絲安慰。
“唉!……”女人歎了口氣,“這三年裏,我們努力把你忘掉,好習慣過沒有你的日子,畢竟還有孩子,不能讓孩子的心裏有陰影,每天忙忙碌碌的,也就不覺得什麼了!可每到節日的時候,心裏那個空啊!看到別人家一家團團圓圓的,眼淚那個不聽話啊,心那個酸啊!但又不敢當著孩子麵哭,怕孩子也想起你,把個好端端的節日就擾亂了,就生生地把眼淚咽回去,但心裏的苦啊,誰又能體會呢?唉!……老天爺真是開眼啊!又把你好端端地送了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又團聚了,我們再也不分離了!永遠都在一起,永遠!”
女人伸出因操持家務而變得粗糙的手,抓過孩子細嫩的手,又抓過男人寬厚的手掌,三個人的手就握到了一起,女人將臉貼在握到一起的手上,再一次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