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宋陽府說起宋家往事,無不側耳恭聽。
唐嘯也坐直身子,悉心聽著。
一個國家,一個家族,乃至一個人,若能興盛,必然有一番大際遇。
“想來這碗中的東西便是那蛇血了。”唐嘯了然一笑。
從宋元之間到如今,少說也有七百來年,蛇血還有存餘,卻也不易。
宋陽府輕輕一歎,粗硬的白色眉毛微微抖動,緊跟著又道:“而後,明太祖龍生,雄姿傑出,萬世之英,義舉壯世,於吳越之地定鼎天下,日月重開,華夏光照!”
“其時,我宋家和皇明多有合作,誰知二三百年,秦地亂起,陝甘健兒大亂中原,滿清興於東北,趁勢而入。我宋家萬口搏命抵抗,最終隻落得廣城一坑。”
“而後家祖留下遺訓,不爭!遠離漩渦,若有戰禍,和先祖一般,入山活野,待到天下清平,重整家業。”
“大勢不可爭!”
“天不可爭!”
“命不可爭!”
宋陽府朗聲大喝,宛如銅鍾洪音,激蕩在耳邊,使人心頭猛跳,不覺驚怕。
有人歎息一聲,“怪不得宋家嫡係子孫從不出任官員,原來是家訓。”
宋家在官麵上自然有人,但從來不會用宋家嫡係子孫,培養的都是旁係、支脈子孫。
正當所有人都準備開口安慰老宗師幾句時,誰知宋陽府猛地喝道:“老夫今年一百七十八歲,先天八重。武者壽命遠超他人,可活命兩百載。”
“兩百載啊……”
宋陽府抬頭望天,滿麵悸動,“據我所知,除了武當張三豐之外,世間武者,無不俯首於天!”
“老夫之命數……”
“浩然之天理……”
“哉!”
眾人突然明白宋陽府的意思。
他活不長了——
但誰也不敢去規勸,這話怎麼說,難道說:你活了一百七十十多歲,眼看著要一百八十歲,夠本了。
譬如周雅芝,少女愕然了半晌,本來聽得熱血沸騰,似乎見證了一個家族的起落,誰知落腳處是怕死。
“你有什麼不甘心的?地位、名譽、財富、子孫滿堂,宋家興旺,多少人一輩子都不能做到你成就的億分之一。”
“就是矯情!”
周雅芝沒了興致,也就不看宋陽府誇誇大言,偷瞄了唐嘯,卻見唐嘯眉頭緊皺,臉上生出一層冷意。
“好一個宋陽府。”
唐嘯心中暗道,“你怕是惦記上我了吧。在我麵前表演這麼一出,莫不是想要我送你東西?”
不管旁人如何揣測,唐嘯已然把此事和自己聯係起來。
宋德叔同樣再看唐嘯態度,心中暗道一聲“糟糕”,宋陽府用力太猛,反而讓唐嘯生了戒心。
但他不知,隨著壽命的增長,機體開始老化,武道修者,同樣是人,在有限的生命中,巔峰的狀態和普通人一樣,隻有青年、壯年。他們也有暮年之時,不過年紀跨度比較大而已。
宋陽府日漸感知生命流逝,危機感十足。
此時是他真心表露。
一人站起身,大聲笑道:“宋老哥欲與天同壽,隻可惜方士之流假言空談,未必有此種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