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進來,諼諼抬頭,沒錯,就是他,那個男人。
畫麵仿佛定格了一般,依舊是她還在凡間時所看見的那個麵如冠玉、挺拔貴氣的公子,隻是此刻的他多了一些清冷,不似第一次見麵那般和暖。
隻見他笑意盈盈,扶起西施,讓眾人平身。
可是諼諼總是覺得那本是讓人看了極為舒服的笑容,卻帶了一絲冰涼的意味。
他問西施道:“這兒住得可還習慣嗎?”
西施微微垂首答道:“謝陛下牽掛,這裏環境極好,勞陛下費心了。”
“你們的文種老相國告訴朕,你性子淡薄,所以朕特地命人裝飾了這個館娃宮。”
“墨水一二,梅花三兩,幽香縈繞四周,卻實是一番別致的清雅。臣妾很喜歡。”西施說她很喜悅,話語卻沒有一絲一毫高興的意味。
夫差似乎不是很在意,繼續道:“所謂美景美人,倒也和你的清風明月相得益彰。”
他們兩人淡淡的聊著,諼諼靜立在一旁安靜的看著,這二人在一起,一個貴氣,一個清麗,郎才女貌,確實是佳偶天成,璧人一雙,隻不過二人的眉眼間都有一種疏離感。或許越國剛剛才把西施送給夫差,兩人之間還不夠熟絡,諼諼暗想。
他們坐在精致的檀木桌旁聊了一會兒,鄭旦叫著“西施姐姐”興衝衝的跑進了館娃宮,大概沒料到夫差也在這裏,她愣了一下,趕忙下跪行禮:“鄭旦莽撞,不知道陛下在這兒,見過陛下。”
夫差大度一笑,揮手讓她坐到了身旁。
三人其樂融融的用了晚膳,還出去花園裏欣賞了那些即便在冬季還簇擁的花朵。期間,鄭旦還興致勃勃的舞劍給夫差看。
夫差一時興起也用小樹枝和鄭旦比劃了幾招。西施在一旁靜默的看著,月光襯著她的臉龐,將她整個人都投影在地上,地上的枝椏交錯四橫,她的影子似乎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中一般。她立在月光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半個時辰後,鄭旦玩累了,她告別了西施和夫差,回到她的宮中。
侍從們提著燈籠尾隨在夫差和西施身後,他們一行人慢慢的踱步回到館娃宮。夜色極好,時而有幾隻螢火蟲從草叢中飛出,點點碧光,優雅襯景。
西施道:“沒想到這冬日裏,還能見著螢火蟲。”
夫差笑:“自然是西施夫人的美貌令得它們慕名前來瞻仰一番。”
“陛下打趣臣妾了。”
“夫人天香國色,沉魚之姿,確實耀眼,這星點熒光,怎能相提並論。”
“謝陛下誇獎。”西施微微垂首,風兒吹起她的發絲,雖然看得不是分明,諼諼卻覺得她絲毫沒有喜色。她聽著兩人對話,心中有些疑惑,夫差和西施兩人賓禮相待,雖說有些夫妻的確相濡以沫,彼此尊重,也不至於這般客氣疏離,實在費解。
到了西施寢宮中,各位宮人都識相的退了出去,諼諼也跟著眾宮人們一起出去了。西施和夫差二人在房裏靜默著不講話,隻聽得蠟燭燃燒“劈啪”幾聲。
西施坐在檀木凳上,抬眼看向坐在床上的夫差,卻見夫差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她臉瞬間一紅,扭過頭去。
夫差開口道:“你來吳王宮之前,越宮中的姑姑應該教過你規矩吧。”
西施心中一驚,心想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卻也還是從容不迫的回答道:“良宵美景,臣妾想多聽聽,多聞聞,記住次夜間的味道與顏色。”
夫差大笑,走到西施身側,低頭對她說道:“你為何不敢看朕?”
西施不語。夫差輕輕抬手撫過她的臉,光潔細膩,然後勾起她的下顎,讓她的眼睛對著他。
西施睜著一雙杏圓美麗的眼睛看著夫差,兩張臉近在咫尺,她聞到了他的呼吸,一股厚重的男子氣息包圍著她。
她看著他,兩人就這樣彼此看著,西施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抬手將頭上的發簪移開,一頭青絲像瀑布似的垂落在了腰間,也垂進夫差的手中,她又輕輕解開自己腰帶,褪去外衣……
夫差看進西施的眼睛裏,那雙眼睛美則美矣,卻深不可測,隱隱的透著一種哀愁,一種認命的無奈。他抓住她寬衣的手,那件藍底淡色絲線挑繡芙蓉暗花的外衣已經滑落在地上,西施曼妙的身段若隱若現,她正欲解開裏衣的帶子,但是那雙手已被夫差抓在手裏。
夫差笑道:“朕今日疲了,想早些歇息,天日薄涼,還是多穿點衣服免得生病。”說完,他放開西施,徑自走到床邊倒頭睡去,不過多時,便傳來細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