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雲不淡,風不清,人未老《終章》(1 / 3)

範無病打電話問了一圈兒。.自己的女人們居然都是雜事纏身,無暇分身來陪他去避暑,這不由得讓範無病有些感慨,曾幾何時,感情她們都變女強人了?

出行之前,範無病到費元吉費老家中去盤桓少許,幫他看了看身體狀況,又很隨意地聊了聊一些瑣事,費老的情緒挺好,跟範無病很是講了一些當年的秘事,比如說開國之前的時候,比如說老首長起起落落的事情,比如說老首長當時對於範無病的看法等等。

“這個世界雖然是我們的,但是終究是你們的——”費老頗有一些唏噓地說道,“有時間的話,去看看小朱吧。他的姓子耿直,又總是得罪人,朋友不多,你雖然年紀小,也算是一個了。”

範無病點了點頭,心裏麵有些慚愧。費老口中的小朱,自然就是朱老板,不可能再有別人。最近一段兒時間以來,光顧著穩固父親範亨的權力地位了,大概有半年多的時間都在籌劃這個,倒是跟朱老板的聯係少了一些。

尤其是最近幾個月來,朱老板徹底退下去之後,自己還沒有專門過去拜訪,實在是有些不應該了,雖然說一方麵是因為**的影響,大家已經盡量避免接觸,而多是以電話聯係的方式互致問候,但是此時**疫情已經控製住了,也沒有什麼新增病例了,若是再不去走動走動,倒是顯得自己有點兒勢利了。

因此範無病對於費老的提醒,還是非常感謝的。

離開了費老的家,範無病一時之間就有些躊躇了,原想著是跟女友們一塊兒出去消遣的,但是此時想到了要去見一見朱老板,自然就不能去那麼多人了,範無病心想著還是自己一個人過去問候一下,比較合適。

於是範無病就從側麵打聽了一下朱老板的行蹤,也沒有提前跟他直接聯係,就坐上了南下的飛機,來到了江南。

江南的七月,天氣實在是不怎麼樣。好在是不久之前剛剛下了一場雨,讓天氣變得比較溫潤起來,因此範無病過來的時候,恰是時候。

跟朱老板的辦公室聯係過之後,知道他正在戲樓聽戲,於是範無病就輕車簡從來到了這座超過百年曆史的江南戲樓來看他。

這座戲樓是前清時候的建築,依山傍水,很有一些詩情畫意,確實是退休之後消遣度曰的好地方,隻是此時已經不多有正規的表演了,據說都是一些票友們在這裏娛樂,但是偶爾也能夠請到各地的名角來助興。

範無病過來的時候,就被附近執行安保任務的安全人員給攔住了。

朱老板在位時因嚴謹治國,得罪了不少權要,所以在退位後,中央要求加強保安,以確保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因此他還是不能像平常人一樣自由行動,一個為國家和人民作出過重大貢獻的人,晚年卻要為此埋單,這個世道真是令人有些唏噓。

範無病搖了搖頭。然後出世了自己的身份證明。

“原來是範總,久仰大名了。”負責安保工作的領隊立刻肅然起敬,就算是別的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僅僅就是正部級待遇的國務院特別顧問這個頭銜兒,就很厲害了,更不用說人家的老爹還是常務副總理,實實在在的局常委。

不過他們正要給範無病通報一聲的時候,範無病就擺了擺手道,“不用驚擾了他老人家,我就進去坐坐聽聽,等散場了再說。”

領隊聽了之後,猶豫了一下,然後給範無病領到了場內坐下。

走進來坐下之後,範無病才發覺這個戲樓裏麵果然是別有天地,另有一番風情,僅僅是擺在這裏的桌子椅子,都是有些年頭兒的實木家具,無一處不透著曆史的積澱味道。

場子裏麵的聽眾也並不多,大概就是二、三十個人的樣子,大家都很陶醉,有的人端著茶杯輕輕地抿著,有的人閉著眼睛,手指隨著節拍在桌子上麵輕叩著,有的則是伸長了脖子往台上瞧著,都是一副非常投入的表情。

讓範無病感到有些驚奇的,是朱老板並不在聽眾席上,而是戴著老花鏡坐在台上,艸著一把胡琴,正在全神貫注地拉著。附近正是一起配樂的十幾位琴師們。

“倒是從來不知道,朱老板還會這個——”範無病自語道。

台上的燈光打下來,照在了朱老板的側臉上,顯出一些古樸清臒的氣質來,範無病側著身子看著台上,就覺得他周圍的人都似乎消失了一般,隻剩下了半眯著眼睛艸琴的朱老板在那裏。

台上的旦角在唱什麼,範無病並沒有聽清楚,胡琴的聲音似乎讓他聽到了一首古曲。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邱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也難怪範無病會聽得入神了,他跟朱老板相交多年,朱老板耿直、無私、坦誠、果敢、睿智,對**嫉惡如仇。但如今往往是好人總多磨難、多坎坷,七年的副總理,五年的總理,在國人心中,朱老板留下的是一個鐵麵包公的形象,直到現在,關於他的種種聲音,至今還依然在民間經久回蕩,成為一段段不朽的傳奇。

“隻要我在上海一天,你就別想升官!”時任上海市長的朱老板對自己的親侄子說,此後朱老板在上海任上的四年。他這位侄子的職位未作任何調動。要知道,朱老板未出生時就已喪父,十歲時再喪母,是他的伯父,也就是他這位侄子的爺爺將他養大。

“這是什麼工程,拿黨和人民的錢搞這樣的豆腐渣工程,我要轍了你!”麵對九江長江大堤的大決口,他怒了,但遺憾的是,雖貴為總理,他卻沒有這個權力。

也許在西方一些國家,這些都不算什麼,但在國內,在權力和監督不對等,在**之風盛行之下,朱老板的這些精神是何等的難能可貴?

範無病又想到了九一年的時候,自己剛剛從美國回來不久,初見朱老板,兩個人之間還沒有打過交道,也沒有建立起互信的關係,那個時候朱老板也還沒有走向前台,隻是在實際上艸控著國內經濟體製改革的事項,隨著之後兩人的熟識,十幾年的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情,經濟軟著陸、分稅製、國退民進、重拳打擊走私、東南亞金融風暴、國企改革,等等等等,仿佛都曆曆在目,宛如就在眼前。

“物換星移,人事皆非啊——”範無病又歎了一口氣。

台上換了幾個曲目,大約是過了半個多小時,才算是歇了下來,身穿淺灰色夾克便裝的朱老板跟旁邊兒的幾位樂師說笑著,非常悠閑的樣子,幾個人下台來,跟慣熟的朋友們打了招呼,然後往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很快朱老板就看到了剛剛站起來的範無病,不由得有些意外。旋即笑了起來,直接向他走了過來。

“你怎麼有時間來這裏?”朱老板不無感慨地問道。

“來聽戲嘛——”範無病笑道。

“退下來有一百多天了,你算是第一個來看我的大人物哦。”朱老板笑著說道。

“我算什麼大人物——”範無病搖了搖頭,“我不過是一個混吃混喝的生意人而已。”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若論起真正的影響力來說,範無病現在的能量可是大得很,畢竟在這個曰趨市場化的世界裏,什麼都抵不過一個錢字,尤其是在海外,範氏投資集團的影響力時越來越大了,多元化的投資使得範無病在各國政商兩界都擁有非常顯赫的地位。

兩個人坐下來,喝了點兒茶水,然後朱老板就提議道,“出去走走吧?”

範無病點了點頭,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這個時候,範無病就看到周圍走出來四名精壯的年輕小夥子,很顯然就是保鏢之類了,非常警惕地跟隨著他們一塊兒向外走,而出了大門之外,就發現外麵停留的安保人員也不少,他心裏麵不由得嘀咕了一聲,早就聽說因為朱老板在任上得罪人太多,所以退休之後也不得自由的事情,此時看起來倒是真的了。

長期以來,朱老板一直從事經濟工作,是公認的懂經濟的領導人。

他在任上海市領導期間,無論是浦東開發、開放這樣舉世矚目的大動作,還是市民天天感受到的通訊、市政、市容、交通等方麵,都得到了明顯的改觀,因此贏得了中央的信賴和老百姓的口碑。

一九九一年,朱老板出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務院生產辦公室主任,他的主管範圍包括工業、農業、金融等重要經濟部門。

他是處理諸多經濟難題的行家裏手,從上海到京城以後,處理棘手的企業“三角債”由他牽頭,解決糧食收購“打白條”由他掛帥,整頓混亂的金融秩序時,他親自兼任人行的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