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隻有雲屏、愛娘、彩雲、春畹同坐。雲屏道:“昔日在九畹軒相撲戲耍,已成了一段風流佳活。今日三娘何不再想個風流事兒耍耍?”愛娘道:“我常見他們無事的時節,將錦緞作成小球兒,有鍾口大小,用手拍著,隨起隨落,以起落的次數多的為贏,亦到有趣,名叫拍繡球。又有將雪白活雞毛兒用絨繩捆在大厚錢眼上,用腳踢起,隨身亂轉,亦有好些名色,名叫踢毽子。又有將綾絹剪成蝴蝶,或拴在銅絲上,或拴在馬尾上,用扇子撲打起來,就像活的一般,名叫撲蝴蝶。又有搶氣球的,名叫搶行頭。這四樣,大約他們都有學到上好的了,今日正好試試。”於是令采癗、蓁蓁、苗兒、順兒四個人,俱穿了黃色衫子,用黃色披帛係住了腰,卷起袖子,站在黃菊花叢中,拍那小黃繡球。又令芊芊、采葑、怡怡、曉煙四個人,俱穿了白色衫子,用白色披帛係住了腰,摟起裙子,站在白菊花叢中,踢那大白毽子。又令夕露、涵靄、凝嵐、猗猗俱穿了紫色衫子,用紫色披帛係住了腰,卷起袖子,站在紫菊花叢中,撲那紫綾蝴蝶。又令輕輕、采菽、紅雨、宿秀俱穿了紅色衫子,用紅色披帛係住了腰,摟起裙子,站在紅菊花叢中,搶那大紅行頭。一派鶯喧燕笑之聲,哄天動地。雲屏、愛娘、彩雲、春畹在台上看時,但見那小黃繡球,拍的好象一朵一朵的黃菊花,飛起飛落。初間是自己拍自己的,後來你拍我的,我拍你的,拍到密處有千萬朵黃菊飛舞。但見那大白毽子,踢的好象一朵一朵的白菊花,忽高忽低。初間是一個人踢一個,後來一個人踢兩三個,踢到忙處,有千萬朵白菊飄蕩,但見那紫綾蝴蝶,撲的好象一朵一朵的紫菊花,翻上翻下。初間是一扇慢似一扇,後來一扇緊似一扇。撲到急處,不知有多少紫菊灑落。但見那大紅行頭,搶的好象一朵一朵的紅菊花飄來飄去。初間是四個人輪流搶,後來四個一齊搶。
搶到快處,不知有多少紅菊亂滾。拍的、踢的、撲的、搶的,一陣緊,一陣慢,作出好些故事。又見那穿黃的袖子裏放出了黃菊花瓣兒,穿白的袖子裏放出了白菊花瓣兒,穿紫的袖子裏放出了紫菊花瓣兒,穿紅的袖子裏放出了紅菊花瓣兒。那一派香氣,直衝上台來。台下十六個人好似十六個散花天女,忽然攪作一團,黃白紫紅,紛紛滾滾。黃繡球、白毽子、紫蝴蝶、紅行頭,一齊拋在台的布幔上麵,崩出了黃白紫紅菊花瓣兒,如花雨相似,連雲屏愛娘彩雲春畹亦象在菊花叢中的一般。又聽得一聲笑,黃的歸黃的,白的歸白的,紫的歸紫的,紅的歸紅的,都上台來領賞。雲屏將竹葉酒賞了穿黃的,愛娘將通草酒賞了穿白的,彩雲將青蒿酒賞了穿紫的,春畹將菊花酒賞了穿紅的。十六個人領賞下台,將移了來的四色菊花先黃後白,後紫後紅,一盆一盆,都還到百花廳去。雲屏、愛娘、彩雲、春畹下台看那菊花,連一枝一葉亦無損壞。雲屏道:“怪得三娘說他們學的好,果然不差,比九畹軒相撲有趣多了。”彩雲道:“這百花台,分明是三娘的閱兵台。若不是時常操演,難得這樣的熟練。”春畹道:“雖是三娘有興致,亦是他們愛戲耍。若是畹兒此時還作丫環,隻恐要違誤軍令了。”愛娘笑道:“六娘當日與渚霞相撲的文雅,若是今日,隻好抽陀羅,打嘎嘎,放空鍾耍子罷了。”一齊笑著來到百花廳,耿朗指著丹棘、青裳、性瀾、情圃道:“他四個預備了菊花瓣兒,亦該有賞。”愛娘隨將人參酒賞了四人。雲屏道:“性瀾、情圃既已長隨了官人兩處住宿,六娘身邊卻少了親隨。采菽宿秀年紀尚小,且都敬重六娘,六娘亦喜愛他兩個。”采菽、宿秀聽了此話,亦不等耿朗春畹應允,便叩頭謝恩。采菽說:“今日又吃舊鍋裏的飯。”宿秀說:“今日方得遂了本心了!”自此采菽、宿秀立誌不嫁,都隨了春畹。耿朗又將年大的侍女俱交眾無悔、需吉,厚備妝奩,揀在京好人家聘嫁。再選家下人的清秀女子,都頂替了眾環的名字。晚間,春畹因棠夫人未嚐說教過宿,便帶了采菽、宿秀回府而去。這一來有分教:分明教多病郎君,難再遇風流佳會。鍾情女子,永不違節義真盟。
散人曰:此一回收第三第四第十九第二十第三十四第四十七等六回,以性瀾、情圃起,以采菽、宿秀收。
通回以數十個黃白紫紅字成文,歸重愛娘,見佳會之不再也。看提綱詩便知。
嫁侍女一段,是完結條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