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順是剪刀一把,裁金若紙,裂玉成泥,解愁舊物,並州古產。順兒是牙尺一根,其白如粉,文成龍鳳,外有套袋一條,非布非絲,非紙非皮。采葑是砧石一方,其黑如漆,聲同鍾磬。外有棒槌兩具,似竹似木,似石似金。
蓁蓁是鏡子一奩,乃水晶磨就,光明洞徹,無半點塵埃。
怡怡是梳子一套,乃玳瑁雕成,藻彩繽紛,有千層雲霧。
芊芊是翎扇一株,臨風微動,炎暑全消。不是鸞羽編成,便是鳳毛攢就。宿秀是蠅拂一柄,對影頻搖,俗塵自遠。
不是蝦須縛定,就是龍鬣縫來。貝錦是肩上的披帛一匹,萬花競秀,百蝶爭春,世間從無見此神工。箕芳是裙下的響鈴一串,律協宮商,音諧征羽。宇內那有許多鬼斧。涵靄是珍珠鐲一雙,碎同蚊目,薄似冰紈,編排成一行詩字。凝嵐是珊瑚墜一對,紅比櫻桃,大過芡實,刻畫就四季花形。十六個人一件一件的都放在一處。雲屏道:“三娘是販寶貨的客人,無物不曉。今日何不定一定高下?”彩雲道:“小回回買來,老回回自當定價。”愛娘依次看完,因說道:“若以閨門而論,披帛、響鈴、珍珠鐲、珊瑚墜是貼身之物,當為第一。水晶鏡、玳瑁梳、羽扇、蠅拂是日用必須,當為第二。熨鬥、剪刀、牙尺、砧石,是斷不可少,當為第三。琴、劍、鐵馬、繡佛,是可有可無,當為第四。然要禁止邪心,防檢非常,清神寡欲,則琴、劍、鐵馬、繡佛,卻是第一。若是修飾自己,整理夫家,補四德之全,則熨鬥、剪刀、牙尺、砧石卻是第二。至於可以作得服用,可以作得玩好,不妨樸素,又不妨華美的,則水晶鏡,玳瑁梳、羽扇、蠅拂,卻是第三。響鈴、披帛、珍珠鐲、珊瑚墜,雖富貴本來麵目,未必不過於奢侈。卻是第四。”因又向彩雲道:“我作客人的是如此定了,好歹你作經紀的又有何說?切莫教老回回瞞了去!”彩雲未及回答,采蕭、采艾又說道:“木伯母、海嬸娘,亦都有二娘的遺念,何不也取來看一看?隻可惜紅雨、李婆兩個人得的物件不知流落在何處去了!正說間,隻見新紅雨慌慌張張來說道:“不好了!四娘不知怎的,抽起風來了!”雲屏、愛娘、彩雲、春畹一齊跑到香兒房裏,隻見香兒靠在人身上,似中了邪的一般,行哭行笑。四人看了,沒個擺布。
一麵令安節、勞謙往別業去請耿朗、一麵令冼氏越氏往朝陽門去接冉安人。一麵令言有序、言有物分頭去覓孫繩祖、淳於裔,畢竟這一來有分教:多情才子,憐目下益想當初。
重義佳人,聆新詞頓忘舊惡。
散人曰:此回收第十三第十四第二十九第三十第三十九第四十二等六回,以采艾、采蕭起,以紅雨、李婆收。
紅雨、李婆去之久矣,今以紅雨、李婆收者,特借兩人以引下回香兒之死耳。且此回與上回相連,上回既細敘兩人以立六十三回之案,故此回於春畹口內提紅雨、李婆,又於采蕭、采艾口內提紅雨、李婆以結之。
耿朗家恃女除輕輕、紅雨是交官媒賣去,其餘俱係備妝奩嫁出。康夫人房內五個,既可另買頂名,則枝兒輩又何不可頂名哉!然頂名者,獨見一紅雨,是特因此回以紅雨、李婆作收,而紅雨、李婆當場實無其人。
不得已,添出一新紅雨來,以實之。
人家少年婦女交媒人領買為不堪矣,其交官媒者為尤不堪。輕輕、紅雨是其證也。有主父主母之責者,蓋可忽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