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老司禮祭設一壇 眾仆人哭分三奠(2 / 2)

這且不提。

卻說公明達數日不見子知兄弟,問及鄭大倫,方知為娶婦一事擬議未定,不得入學。公明達乃歎息道:“世祿之家,鮮克有禮。自古為然,本無足怪。但子知、子慧受教於我,知而不言,則為師之過也。且子知兄弟原有服滿之說,正可就此一念之正以充而大之也。鄭夫人之病本因思念夢卿而得,就便娶婦,亦未必能解其母女之情。我不想耿存忠、鄭孔章以秉禮君子,而教導後進者反不及全義、眾允之合人心也!”說畢,悵然不樂。次日,子知兄弟進學,公明達乃取琴彈道:

猗歟全子,嘉名不虛兮。愛人以德,君子是居兮。羌衛生而吊死,洵可歌而可書兮。夫何大雅,曾巷伯之不如兮!

彈畢少頃,又彈道:

世有義仆兮,厥名曰允。生則知恩兮,死則知憫。嗟彼達人兮,不及茲春。不及春兮,夫複何哂!

子知、子慧聽了琴歌,已能解釋大意。再問鄭大倫時,大倫便將昨日公明達歎息之言告知兩人。兄弟兩個作急進城,告知母舅鄭文。鄭文道:“我本為你母親起見,一時性急,行此從權之事。其實自從三月末至六月終,其間不過百日,看你母親光景,亦斷不至於有故。今子通既以為不可,自索罷了。且再定日期,諒存忠亦無不允之理。隻是我如此孟浪,倘無子通提醒,豈不見笑於人!”於是親身告知鄭夫人,一麵寫書作謝公明達。又親身告訴耿懷,耿懷亦以為然。遂改期於本年八月內婚娶。

鄭夫人從此自寬自解,病勢雖不能大好,卻亦不見加增。

遇煩悶之時,即令人將春畹、順哥接到家中,借以消遣。

再說全義,自給夢卿上墳之後,病勢加添,不數日終於正寢。眾允亦年近七旬,因前者彩雲諸事更張,已鬱鬱抱病。今又複發,亦臥床月餘而死。康夫人信了香兒的言語,教童觀隨需有孚協辦管家事務,耿家自此人心多有不服矣。這以來有分教:寧馨兒幾度生資雌扁鵲,胭脂虎百般計陷女程嬰。

散人曰:全義為夢卿所借重之人,夢卿死而全義可無。眾允為夢卿所見信之人,夢卿死而眾允可去。

需有孚則暫留以待另結。

鄭文冠儒冠,服儒服者也,而其品則近乎黃老。

公明達可謂通儒矣,向平之舉,未免過甚,是又儒中之不可為訓者。燕子知兄弟純乎儒而不雜,然看夢卿事一疏,則又拘方而不適於用。甚矣哉!儒者之難得也。鄭大倫乃燕子知兄弟陪客,林承租宣繼宗乃子知兄弟對麵。其亦入公明先生之門者,自非另是一種人物。老司禮猶得曰阿其所好也,而眾仆人能脅其畢集乎?眾仆人猶得曰迫於其情也,而老司禮能果其必來乎?乃畢集矣,果來矣,使有人心者,有不赧然愧而幡然悟者乎!不圖世間乃有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