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三夫人前廳論婿 二小姐密室談情(2 / 2)

兩個自斟自飲。雲屏道:“姐姐,你臉兒白白的,飲了酒漸漸紅上來,恰是好看,不信拿鏡子你照?”愛娘道:“好看煞不如耿家妹丈,妹妹明日過門之後,好歹休將妹丈藏過,不許我們一見。”雲屏道:“姐姐的人物,姐姐的才學,到後來順心順意得了好處,再休忘姊妹相好一場。”愛娘道:“妹妹業已順心順意矣,又來管甚別人?假如妹妹若不順心順意,亦未必這樣說話。我還不會忘妹妹,隻怕妹妹倒要忘我。妹妹若不忘時,日後見了妹丈就說我的話:妹妹既是順心順意,得個外甥,便叫作順哥兒。或者思命名之源,還不忘我宣家姨母。”說著目視雲屏而笑,雲屏亦笑而不語。兩人又吃了一回酒,又看了一會雪,那雪止了,同下樓來走進上房。花夫人看看笑道:“他姊妹影不離形,形不離影,好似一對小夫妻,偏都是女子,若不然兩位姑母正好再結婚姻,省得又商議選擇女婿。”兩人聽了彼此暗笑。須臾用畢晚飯,宣安人坐轎回家,已是掌燈時候。愛娘、雲屏複上臥樓,新雪之後,又增暮寒,颯颯淒淒,夜風初起。枝兒剪亮燈燭,才要放下窗前帷幕,忽見窗紙一亮,驚訝道:“天雖晴了,卻無月色,這是何處光影?”正說著,卻又大亮,窗上一片通紅。愛娘、雲屏推窗看時,見正東上紅堂堂行高行下,火氣衝天。密濃濃或黑或白,煙焰入雲。

雲屏道:“這火燒得勢猛,不刮風方好。”愛娘道:“看這方位,似乎在朝陽門內外。那邊居人稠密、室宇連綿,如何救法?且今朝又是吉日,咱家既可會親,人家豈無嫁娶?今夜新人太覺不堪了。”枝兒道:“正是。早間夫人們在前廳吃酒,酒壺倒在炭火上,起有七八尺高,幾乎無有燒著頂隔。他這火不知是如何起法,明日打聽出來,亦教那些屁孔寬大掉落了心的,從此亦好留神。”喜兒道:“火燒旺地,似這冷清寬大處所,燒既難燒,救又好救。況且夫人慈善,斷無成災之理。你又不作新人,何故發急?”枝兒聽得便要與喜兒分辨,愛娘、雲屏由不得亦要發笑。看了一回,關上窗子,那火直到三更天氣,方漸漸消滅。二小姐就寢,枝兒、喜兒撤出熏籠,送進湯壺,細看過各處鎖鑰,囑咐過上夜婦女,關上樓梯門,展開衾與褥,背了小姐同赴高唐去矣。正是:閨幃鬥語,畢露出女子真情。市井遭殃,難掩那小人醜態。

散人曰:前半回老鶯的麗,後半回乳燕呢喃,俱屬可聽。至穿插映帶,亦極自然者,以論婿談情事本相近也。

枝兒、喜兒、綠雲、汀煙,皆春畹之陪,刮風屏愛娘既已上場,枝兒喜兒亦即隨出,其行事說話,俱從乃主脫化而來。

任香兒之得到耿家,由於自立之獲罪,自立之獲罪,由於布店之失火。故失火一事,此回即便提起。

瑞兒、早春與上回之喬媽媽、木媽媽等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