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也知道,她是對周提說的。
周提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上前一步。雖然不知道車廂裏的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似乎對他比較有利。
隨安掀開簾子一角,隻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因為馬車較高的原因,從她這個角度,正好看見周提淡漠卻澄澈的深棕色眼睛,還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故作成熟和倔強。
隻消一眼,她便認定了這個孩子沒有偷。心理學表明,一個人的眼睛,永遠也無法跟著大腦一起撒謊。於是放下簾子,嘻嘻思索。
然而周提卻愣住了。
剛才的一瞬間,他與她對視了,雖然隻有一眼,卻足夠他看清。
那是一雙怎樣美麗的眼睛啊!瞳仁大卻不放肆張揚,裏麵的黑色沉穩大氣,如古井無波無痕,比水更淡漠。卻又比夜幕中閃閃的明星還要璀璨奪目。幾乎隻是一眼,就可以迷了心神。
若說他的沉穩是裝出來的,可是那雙眼睛裏的沉穩和高貴卻是與生俱來的般死死鑲在上麵。
“他沒偷。”動人的女聲傳出,把所有人的思緒都拉回來。
“憑什麼這麼說?!”牛壯大聲反駁道,聲音氣急敗壞。
相對於他,隨安就平靜多了。
“可否把被偷的錢財給我看上一二?”
牛壯愣了愣,看向綠心,觸及後者威脅的眼神,立刻摸出一個普通的錢袋,掂了掂就扔給她。
料她們也說不出花來。
隨安拿到手袋端詳一番,見這錢袋幹淨如新,又想到周提好像是有點髒的樣子,問:“這錢可是連著錢袋一起偷的?”
牛壯牛哄哄的應了聲。
隨安笑了:“周提,你的手可是一直都是髒的?有沒有泥灰?”
周提沒應,群眾先應了。
“周提一天到晚都是髒的!手哪天是幹淨的嗎?!”這話一語雙關,周提的臉微微發紅,剛剛有了溫度的眸子頓時又變回零度。
隨安沉默片刻,她明白這樣是在傷害一個人的自尊心,但是她不了解事情經過,隻能采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隻希望周提能理解就好。
“那錢大概是什麼時候被偷的?”她又問。
“……一刻鍾前吧……”牛壯猶豫了一下,含糊的說出一個時間。
隨安把錢袋還回去,斷定了周提確實沒偷過。
“這錢袋幹淨如新,沒有什麼髒東西黏在上麵,還有淡淡的幽香。就算洗過了,也不可能在一刻鍾之內就幹了。你們都說周提的手沒幹淨過,那麼,為什麼他偷了錢摸了錢袋卻不髒,難道是用嘴偷的?更何況,這錢袋上還繡有月荷,帶著異香,錢不多,是個女子常用的錢袋。這個壯漢是否有婚配?身上怎麼會隨身帶著姑娘家才帶著的荷包?”
眾人靜默片刻,有人答道:“牛壯他老婆早在多年前就‘休了’他了!”說完,所有人都笑起來。
這麼以來就證明了一個問題,這個錢袋,也不是牛壯的那麼……
牛壯的臉一陣青一陣紅,被當眾揭穿的感覺非常不好受,更別說還被揭了老底。
原本他是想趁這個機會教訓一下周提這個囂張的家夥的,順便誆一誆,哪知就冒出這個不知什麼人物來多管閑事,頓時不幹了。
想想他牛壯在這一帶也是有名的霸王,平時誰見了不喊一聲牛爺爺?即使是富貴人家,偶爾還要賣他三分麵子。他牛爺爺給你臉,但不代表讓你打臉,即使你是天皇老子又怎樣?
“多管閑事!我說是他偷了就是他偷了!你管得著嗎?”牛壯大吼一聲,氣勢恢宏。想來也是有內力的人,這一吼,似乎連空氣都震了震。
人們礙於他平時的霸道蠻橫,都嚇得後退好幾步,隻有周提和隨安這一行人平靜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