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手(2 / 2)

兩人就這樣保持著最後這決絕一招的出手姿勢,手中的劍也都停留在彼此的身體裏。

沒有被麵巾遮住,漏露在外陰鷙的眼此刻瞳孔脹鼓,帶著不可置信的恐慌,如此近距離對持,南榮相甚至還感覺到了對方因著急促喘息的胸膛劇烈起伏。

雖自己也是慘烈狼狽,但畢竟還是贏了。

“太過輕敵,也難怪這次會讓你成為我殺手生涯的唯一一次失手。”嘶啞的破音,比老翁更勝蒼白。

“不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該是怪你的雇主沒有給你提供正確的信息,不然,這會兒定是再有人乘機下手。”無情的抽離出短劍,他望著眼前緩緩倒下的軀體,穿透自身琵琶骨的長劍也隨著那倒下的重心一分分扯移,牽動起自己全身都痙攣起來。

的確,自己從小就習武並不為人所知,當年偶遇高人,也僅本著自己骨骼奇佳,才博得指點教化。

一轉眼,這裏又恢複了涼涼一片,通體銀白的劍已被雨水洗盡,地上的人氣息薄涼,隻需再補上一劍,便可取其性命。

淋了個剔透,衣裳濕粘粘貼合肌膚,刺骨的涼意反倒是麻痹了身體皮膚的感官,重挫之下的傷痛愈發蝕人心髓。

追究起來,起初習武也並非取人之性命,對於他這個自小以來手不沾血習慣的人來說,血的腥味隻會讓他避之不及。

盡管對方幾度竭力掙紮起來,重傷的身體已是到了強弩之末,終於頹然無力,“為何……不……殺我?”見人要走,忍不住出聲道。

“你的命之於我何用,何況還需你向某人通風報信。”留著這個人不過是自己已經不想在等待了,活口才能報信給主使之人,他到想看看是何人一直在針對,不,應該是何人在覬覦這權勢,背對著人,撩起衣襟拭淨短劍上殘留的汙漬,待緩過勁來,邁著一深一淺虛浮的腳步,也不在意那人會是怎樣的眼光,尋著路離去。

突來的大雨早攪了夜會,原車馬擁堵的街道隻剩寥寥幾人,神色來去匆匆。

“來來來,再喝。”幾個步履蹣跚的大漢不管不顧的相互拉扯,一個撒潑,酒壺順勢拋出,碰著南榮相的肩膀狠狠地砸碎,一個不穩,重重摔倒在青石路麵上,涓涓血液再次噴湧。

一刹那錐心之痛素白了他的臉,強忍咽下喉嚨裏溢出的鐵鏽味,咬緊的牙關鬆懈開時,發青的嘴唇下顎留下一排深深的齒痕,過多的失血,連帶模糊了意識,唯一揮之不去的隻有無邊無盡的寒冷。

朦朧的視線映出晃動的影子,自己哆嗦打顫的身體被一個溫暖的環抱擁住,空氣裏似乎飄溢了清淡的梅香,恍惚間,好似聽見他伏在自己的耳邊,溫柔的訴說著:“沒事了……,沒事了。”一如回到了小時候調皮任性時,被父親大人抱在懷中,被他千般溺愛的寵著、哄著,竟是如此的安人心神。

萬分貪戀的蜷縮螓首,任由意識被黑暗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