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華宮。
桂花香味依舊,在空氣中淡淡飄散。
樹下的人兒卻覺得自己已經變了。
紅衣輕輕拂動,寬大的水袖上繡著幾朵小金花,沒有陽光的折射,小金花看起來黯淡無光。
秋雨綿綿,這會又飄下細細的雨絲,與花香彌漫在一起。
淅瀝瀝的小雨,一點點滲透她的肌膚,感覺不到冷,隻覺得痛,很奇怪的雨,不是嗎?
雨絲漸大,滴滴落下,一攏紅衣,點點暈花,若冬夜的梅,而紅衣的詠唱仿佛正是那無知覺的賞梅人。
在黑夜裏,看不清,聞不到,卻因單薄的衣衫而微微的瑟縮……
回宮已經幾日。
那天,他一直將她拽到了詔華宮才放手,看了她好半晌才命令道:“好好地呆著這裏,不要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
她不怕死地問了句:“和親之事,你做何打算?”
那瞬間,她分明看到了藏在他眼底的寒刃,他麵色陰森:“你可以做夢想!”
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呆呆地望著那抹孤傲的身影,分不清蔓延在口中的是何滋味……
與閣昱之間的相處又恢複到離開之前,他一有時間依舊陪伴著瞳瞳,
或許,她真不該有任何奢望!
曾經的溫柔相處,並不能代表什麼。
他親自去刖夙帶她回來,並不代表什麼!
就連他在意自己是否要跟楚弈和親之事,那也是幻覺,並不代表什麼!
詠唱環抱著自己的雙臂,一遍遍告訴自己——這個王宮,不屬於她,她不稀罕一個男人閑餘時才給予的溫柔,他縱然反對,她也依然會堅持繼續離開!
雨滴漸大,濺起的水花似乎都在嘲笑她曾經的付出,而她卻不能鄙視自己現在的落魄。
在她眼裏,強求不是幸福,得不到完整的愛,也不是幸福!
“公主……公……天啦,公主你怎麼在這淋雨……”丫頭驚呼著,嬌小的身影也冒雨奔到了桂花樹下,一看詠唱竟然還朝自己笑,嚇得忙將小手印上她的額頭,“公主,你沒事吧?”
“傻丫頭,你沒看這大雨嗎?怎麼就跑出來了,萬一你生病了,小部落可要擔心壞了。”詠唱拉著丫頭往回廊跑,回宮後至少辦好了一件事,就是讓那家夥應承了丫頭與小部落的婚事,日期就定在一個月後。
丫頭撂起裙擺邊跑邊說道:“公主這話該是丫頭說才對,萬一公主病了,大王可要擔心了……”
笑容凝結在詠唱揚起的唇邊,她病了,那家夥會擔心嗎?她曾經那樣病過,他都沒來看她……
心口發疼,痛恨自己老是控製不住回憶,痛恨自己還總是喜歡憧憬。那個可惡的家夥,說不定這會正在享受軟香溫玉,她為何要在此掛念他?
連忙控製住自己的思緒,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拉著丫頭:“我們去泡溫泉吧。”
“下雨泡溫泉?”丫頭真的越來越看不懂公主了。
“別有一番風味,走吧!”
窗外,雨滴順著琉璃瓦垂落在地上。
天色空蒙,大地上輕濺著水珠,聲音很輕,像在演奏一首清雅的樂曲,。
詔和宮,燈火明亮。
書房裏有兩個對坐的身影。
瞳瞳嘴角含著一抹淺笑,蔥白的手指執起一枚白色棋子,在棋盤上輕輕落下。
“大王,看來這兩年,你的棋藝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退步了不少喔。”
對麵的男人夾起的黑子猶豫了好半天,依然沒決定該往哪裏擺放,然後嘴角一揚:“瞳瞳的棋藝越來越精湛了,本王甘拜下風。嗬嗬……”
“哪裏……其實瞳瞳明白,是大王根本沒有專心與我對弈,或許大王是想引我開心,才故意輸的。”水亮的眼睛溫柔地閃動。
閣昱暗了暗眼眸,拍拍她的小手:“本王的確是技不如你。”
說完,站起身,來到窗邊,注視著外麵滴答落地的水珠,心口似被什麼抓住一般難受。
瞳瞳那般敏感,果然已經看出來了。她說得對,他根本無法專心與她對弈,眼前總是不自覺地晃過一抹紅色的身影。
明媚的五官,她不再對他笑,而是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