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殿堂裏的喧鬧似乎逐漸平息。
亭子旁的花叢中傳來蟲子的低鳴。
藍倪是個幸運的女人,殤王注視著她之時,漆黑的深眸裏再也看不到其他人,隻剩下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關注,能被一個君王專注地關心著,該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啊。
那自己呢?
詠唱動了動手指,指尖冰涼。
閣昱那雙琥珀如晶的瞳眸也浮現在眼前,他注視自己的時候讓人覺得幸福,可是這個男人眼睛也會注視其他女人。不如殤王,隻要有藍倪在的時候,他的眼睛絕不關注其他女人。
這就是人與人的差別……
她不是要放棄了嗎?
怎麼還在這暗暗比較……如果人可以控製住自己的思緒,那該多好啊!在藍倪麵前,她無法否認自己還喜歡著那個男人。
嘴裏蔓延著淡淡的苦澀,獨自一人時,人最難欺騙的便是自己。
美麗的嬌顏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要被這初秋的涼風凍住了。
黑影一閃,晃入夜色中。
“誰?”詠唱敏感地站起身,小心地掃過四周。
雖說選擇相信藍倪的話,初八和親之事非暴君所為,可是僅是憑個人感覺相信又何以信服?
在這刖夙深宮之中,自己又是隻身一人前來,萬一……
身子突然打了個寒顫。
一人黑衣,負手背麵而立,連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息也是黑色的,幽靈一般的黑色。
詠唱深呼吸一口,目光緊緊地盯著對方,那人也一動不動,仿佛在等她靠近。
既然如此,害怕何用?
詠唱眨了眨眼睛,走了過去。
“不知閣下是哪位?一身夜行衣出現在此宮中。”聲音劃破清冷的空氣,她看起來非常冷靜。
黑衣人轉過身,一方黑巾蒙麵,根本看不清麵孔,眼珠在黑暗中閃著幽光。
暗夜如漆,看不見黑衣人眼底的殺氣,卻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猶如冬天冰地裏的冷風,瞬間灌進她的四肢。
詠唱抿起小嘴,壯大了膽子:“你究竟何人?可知這是王宮重地!”
“詠唱公主!”那人輕笑著冷哼一聲,讓空氣更冷。
詠唱隻覺脊背一涼,眼睛也忘記了移開視線,這樣一個神秘之人,毫無疑問地讓她聯想到初八那個可怕之夜。
“你認識我?你和初八那夜的黑衣人一夥的!”
“哼,詠唱公主倒是明白人!”
“為什麼?”在與藍倪真心長談之後,對於四詔間的關係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雖然複雜卻也能理清線索。
黑衣人目光閃爍,聲音飽含威脅:“公主,做明白人並不見得好!”
手指抓緊袖口,詠唱反倒奇異地鎮靜下來。
要殺她,必定早動手了,何必在此羅嗦?他越威脅她,她越不可慌亂。
“哦,原來閣下喜歡跟糊塗人打交道,那本公主還是隻聽閣下說好了。”詠唱彎彎嘴角,美麗一笑。
黑衣人眯了眯眸子:“詠唱公主倒有幾分膽色。在下隻想麻煩公主轉交一樣東西。”
詠唱隻抬起晶亮的眸子注視著他。
手一探,黑衣人張開手掌,手心一隻斷掉的飛鏢。
“轉給誰?”
“請將此鏢轉給慕千尋慕先生。”黑衣人口氣低沉了起來。
壓抑住吃驚,詠唱抬眉問:“什麼意思?”
“公主轉交就是了!”
語畢,身形一閃,空氣裏隻留下一片冷清。
詠唱拿起手中之鏢,怔怔地站在樹下。此人身法奇快,定是高手,但是今夜刖夙王宮人多混雜,他究竟是哪國之人呢?
轉給慕大哥?
這黑衣人又跟慕大哥有什麼關係?
反轉觀察著這隻飛鏢,她皺起了眉頭,企圖看出點特別之處。可惜,鏢身普通,連個標記都未刻有,根本看不出倪端。
“詠唱公主。”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詠唱小手一縮,想把鏢立刻藏起來。
隻聞那腳步聲卻已來到身邊。
她轉過頭,臉上的笑容像突然盛開的芙蓉花,讓人看了心曠神怡。
“詠唱見過楚王。”說罷盈盈一欠身,對於邪君,她對他的印象非常好。這個男人看起來玩世不恭,可是當他跟你說話時又能自眼中感覺到一種真誠,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欣賞,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曖昧。
這樣的關係,是詠唱最喜歡的。
“嗬嗬,公主獨自在樹下做什麼?”楚弈笑得迷人,狹長的鳳眼閃爍著明亮的眸光。
詠唱微笑著,嘴角蕩漾著盈盈春波。
“這桂花好香,讓詠唱不知不覺就走過來了。”
楚弈眼一瞥,問:“公主手中拿的是什麼?”
“這個啊……楚王可認識此鏢?”見楚弈已經發問,她幹脆直接將手心打開,一隻通體烏黑的鏢在宮燈之下散發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