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雙手捧著臉,默默地望著窗外,半天沒有回答。
“有什麼問題嗎?醒心,能跟媽媽說說嗎?”蘇芸伸手輕輕撫摸著兒子的後背,等待回答。
“媽媽,我不想上大學。”
“什麼?”蘇芸大吃一驚,她萬萬沒料到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的兒子會有這樣的想法,更想不到兒子會這樣直截了當的回答自己。
“醒心,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媽媽這麼多年拚死拚活地養活你,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讀書上大學,希望你將來有出息。”
“媽媽,我一直在想,我們中國人太重讀書,有點過頭了,隻知道讀出來就好,好在哪兒卻不知道。大學出來就算你是頂尖的又能怎樣。還有那些學習不怎麼樣的,隻要家裏有後台、有門路,照樣想幹啥幹啥,想去哪兒去哪兒,我們班裏有幾個差不多墊底的同學還留學,跑到美國、澳大利亞念書去了。”
“醒心,別人是別人,不能那樣比啊。媽媽也是考慮到確實沒本事,也沒能力幫你,才期望你好好讀書,將來自己在社會上闖出一條路來啊。”
“現在社會的情況每天都在變,上大學念門專業卻要四年,效率太差。現在大家都在擠上大學的路,其實隻有清華北大幾所名校的牌子管用。將來遍地都是大學生,高學曆也不一定能有好工作,還不如早點到社會上去。”
雖然蘇芸覺得兒子說的不無道理,如果兒子確實不是讀書那塊料也就算啦,任由兒子去,可兒子學習成績在學校一向是拔尖的,而且,蘇芸隱隱約約總感到兒子有其他想法,說的不完全是真心話,聲音不覺提高幾度急忙追問道:
“你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為什麼突然不想上大學了?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快跟媽媽說。”
醒心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媽媽急成這樣,眼圈一紅快要掉下淚來,低聲說道:
“還有,媽媽,我知道,上大學要有很多錢才行,你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這麼多年你一個人養我太辛苦了,我不能太自私,這麼大還要媽媽拚命去賺錢養活我,我想早點出去掙錢,媽媽在家休息,我來養活媽媽。”
蘇芸望著兒子那張已經逐漸脫離稚嫩,初具男人棱角的臉,透過兒子一臉堅毅的表情,讀懂了兒子的心。可她還是難以接受兒子的話,發瘋似的衝進臥室,翻出一張銀行卡,一邊遞給兒子,一邊說:
“醒心,錢你不用操心,這張卡裏麵有8萬塊錢,有些是你爸爸當初留下的,還有媽媽這些年攢的,以後媽媽還能掙啊,怎麼也會讓你把大學念完的。”
看到銀行卡,醒心滿臉厭惡地轉過身去,大聲說道:
“我不要,我寧願餓死也不用他的錢。”
“不管怎麼說,他是你爸爸啊,他也應該拿錢養你,供你上學啊。”
“媽媽實在不願意,那我就離開這個家。”醒心知道,話一出口肯定會刺傷媽媽的,可他更知道,媽媽養活自己已經很吃力了,再供自己上大學,媽媽隻能去賣血了,心一橫,還是說了出來。
蘇芸聽到兒子的話,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傷心的眼淚撲簌簌地奪眶而出。看到媽媽哭,莊醒心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媽媽的哭,是因為自己確實已經無能為力,她現在的收入是在走下坡路,越來越少,雖然每天都是笑容滿麵地對著兒子,可是背地裏常常為難以維係的生活發愁。兒子的哭,是因為知道母親的苦衷,知道上大學對自己來說隻能是一個夢,一個祈盼多年卻突然發現是無法實現的夢,一個割心裂肺將在心底留下永遠傷痛的夢。
高中畢業後,莊醒心把大部分時間用在了學習樂譜、練歌和彈奏吉他上,在城郊的鳳凰湖畔,每天清晨5、6點鍾,早起鍛煉的市民經常看到一個年輕人站立在湖邊,麵對湖水唱歌,歌聲時而聽起來既像緩緩湧起的潮水,又像徐徐滾動的奔雷一般,一浪高過一浪,氣勢磅礴,直衝天際,撼人心弦,震人肺腑;時而聽起來像是從遠古、從天際發來的聲音一樣,挾裹著七分滄桑、三分迷茫,蕩氣回腸,路人聽聞,都忍不住要停下腳步欣賞,疑惑者常常相問:“唱歌的是不是刀郎?”
沒多久,莊醒心憑著一副好嗓子和彈得一手的好吉他,經朋友介紹,加盟進入了一支名叫“怪貓”的巡回演唱隊,成為演唱隊第九名成員。幾場演出下來,他就以獨特的嗓音和充滿親和力的幽默,在觀眾中迅速躥紅。然而,三年後,為了躲避隊友吸食毒品的誘惑,最終他忍痛選擇了離開演唱隊。因為莊醒心時刻銘記當初獨闖社會前,按照媽媽的要求寫給媽媽的保證,其中一條就是“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保證不沾染毒品。”
幾經漂泊輾轉,莊醒心成為鐵麵人歌舞廳開業來第一位簽約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