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霏兒思考這樣甩袖子走人的可行性時,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的秧老太君終於開口了:“慢著,先等等。”
秧老太君韓琳琅發話,就算秧守業怒氣上頭也隻能暫且忍住,朝老太君拱手,“不知母親有何吩咐?”
韓琳琅重重地歎息一聲,道:“老身知道這次霏兒被迫回府讓秧家蒙羞,也讓你在朝堂上不好過,但霏兒到底是個女娃兒,守業你就算再生氣,這五十杖打些來,豈不真要了她的命嗎?”
因為發話的人是自家母親,秧守業暫且收斂了些怒意,卻還是冷哼道:“這樣忤逆犯上、連父親的話都敢違抗的女兒,不要也罷!母親何必替她求情!”
看那冷漠無情的樣子,像是真要把秧霏打死一樣。
韓琳琅知道自家兒子正在氣頭上,也不和他硬碰硬,隻是低低地歎:“話雖如此,但她畢竟是小茜唯一的女兒,小茜死了那麼多年,老身若是連她唯一的女兒都保不住,老身實在心有不安啊!”
一提到秧霏的生母韓茜,秧侯爺的臉色明顯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搓搓手,雖然仍是不解氣,卻也沒有再堅持要打秧霏,隻訕訕地說:“好端端的,母親作何提她?既然您不想我打她,我不打她便是了。”
這樣說了,秧侯爺又覺得不解氣,幹脆又加了一條責罰,“杖責可以免了,但是罰還是要罰的!秧霏你既然連我秧家最基本的家規都記不住,那你就好好在這家祠裏不吃不喝跪上三日,我倒要看看這能不能讓你長點記性!”
說罷,秧守業就像是不想看到這個‘不爭氣’的女兒,直接拂袖走人。
秧霏也還沉浸在剛才秧老太君和秧侯爺的對話中,聽了秧侯爺的處罰,也有些漫不經心。
說實話,她都做好跟秧侯爺決裂甩袖走人了,沒想到秧老太君竟然會突然跳出來幫她說話,還真是……把她嚇了一跳。
霏兒沉默一陣,心裏還是有些被人護住的暖意,她朝韓琳琅福了福身,低眉順目地說:“多謝老祖宗。”
韓琳琅朝她招招手,待她走上前後就將她攬入懷中,一如兩人初見時的慈眉善目,柔聲安慰:“老身知道兮兒這是受委屈了,雖然這次的事情是你父親功利了,但他到底還是為了秧家的繁盛,你答應奶奶,別怪你的父親,好嗎?”
被老人輕輕拍著後背安撫,秧霏感覺剛才因為秧侯爺的無情而冷的心多少有些觸動,心想她這位親奶奶雖然看起來嚴厲萬分,但到底還是心疼她的,起碼知道她的身不由己。
就算她再怎麼看不起秧家這一家子人,但一筆寫不出一個秧字,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不是真的沒辦法,她又怎麼會願意做出損害秧家名聲的事情呢?
秧霏不願意讓老人傷心,即便心裏對秧侯爺有多麼不屑,也暫時收斂起來,點頭應道:“奶奶請放心,兮兒不會怪父親的。”
“好孩子,好孩子……”韓琳琅再次笑開了,滿是褶皺的老手在霏兒臉上、頭頂輕輕撫弄,弄得霏兒很不舒服。
不過這親人之間的溫情是她鮮少享受的,她忍不住有些沉淪,便不躲不閃,也不擔心嫩臉被揉傷了,反而仰起頭看著秧老太君。
秧霏不知道,她此時的眼神中充滿孺慕。
秧老太君見識廣、心眼深,一眼就看穿了霏兒的心思,老眼微微眯起,臉上的笑容更滿意幾分,也樂得就這麼攬著霏兒,給她幾分安撫,嘴上還不停地寬慰:“要我說啊!還是兮兒你回來才最讓老身高興呢!你看看你,自從入宮後老身要想再見我的乖孫女一眼都不容易,可是想死老身了喔!”
一入宮門深似海,想到自己在後宮那些時日的慎言謹行,防備諸多,霏兒一時也是感慨萬分,忍不住低低地說:“既然這樣,那以後兮兒哪裏都不去,就留在秧家,守在老祖宗您的身邊,好不好?”
秧老太君笑得更加開心,連說了幾聲‘好好’,才悠悠地說道:“老身正愁身邊沒有個年輕人陪著,好讓我也跟著年輕些。兮兒願意陪我這個老太婆,我才高興呢!”
說到這裏,韓琳琅忽然笑容一收,似有些犯愁,低聲又歎:“可是,哎……”
“奶奶,您這是怎麼了?”秧霏心中一急,連忙問。
秧老太君這時又笑了笑,說沒事兒,隻是這笑容看起來要多勉強就有多勉強。
秧霏更加不安,連忙拉過韓琳琅的手,急急地問:“奶奶您就告訴我吧!如果真有什麼事,霏兒能幫得上忙的,我必定不會推脫的!”
在感情這方麵,霏兒的觀念很直接,隻要你對我好,那我便願意千倍百倍地奉還你。
秧老太君見霏兒滿臉焦急真誠,心下滿意得很,但嘴上卻還是裝模作樣地推辭:“其實也沒什麼大事,還不就是那個孫氏,實在讓我頭疼得厲害啊!哎,不過這也是我和孫氏的事,你犯不著攪和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