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辰爭斌也是他的親侄子,由他親手擒獲,並押送回朝,這樣的經曆,她就不相信男人會一點情緒都沒有?
辰一彥先是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撇開臉看向虛空,直到秧霏都以為男人又不肯說時,才聽到他低低的聲音:“我自以為我這輩子無非都在堅持兩件事,第一是不忘初心;第二是問心無愧,可如今我忽然覺得這似乎也是不夠的……”
秧霏:……
她瞪瞪眼,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神情看向辰一彥,她能夠感覺到男人情緒的變動,但對於其中緣由和變故,她卻不太清楚。
她低下頭,沉吟片刻,忽然說:“辰一彥,這些天,我一直在看書。”
“唔?”辰一彥淡淡地應了聲,語氣中帶了點疑惑,似乎不明白秧霏為什麼忽然提及這個問題?
“我看的都是辰國和其他幾個國家的史書。然後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秧霏似乎再猶豫著該怎麼開口。
隔了一會兒,她才決定用最直白樸實的話把她的疑惑說出來。
她說:“我發現,辰國除了第一任皇帝弘陽帝在位時期,太後是皇帝的生母,接下來的皇帝,他們的生母皆在他們不及弱冠之前就因病去世,最後當上太後的也隻是他們的母妃,並且除了當今太後外,之前的任何一任太後都不曾育有皇子……”
秧霏說到這兒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她抬頭看著辰一彥神色莫辯的臉,忽然輕輕地笑了,“我願意是我想太多了,說不定這些都是巧合,這並不意味著什麼。可是辰國都已經經曆幾十代皇帝,上千年的曆史,竟然例外從未發生,並且在其他國家也是從來都沒用過的事情,實在是……”
“夠了,別說了!”辰一彥忽然出聲打斷秧霏的話,聲音嚴厲帶刺,含著濃濃的厭惡。
仿佛提及辰國的曆史,都令這個男人感到恥辱或者難受。
這一次,秧霏還真就乖乖地閉嘴了。
她看看辰一彥,看見男人側臉流露出的疲憊,忽然覺得自己很壞。
在日漸接近真相之後,秧霏真的如同辰一彥所說的那樣,非但沒有揭露真相的喜悅與自豪,反而不可自抑地染上了沉重與憂愁。
要不是她想得開,估計都會得抑鬱症的吧?
她看看辰一彥,作為皇室子弟,身處皇室秘辛的正中央,這個男人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對不起,我以前不知道會是這樣,我隻是……”好奇心是秧霏最大的動力,但同樣也是她拉仇恨的‘技能點’。
小時候,她就愛去探究別人心中的小秘密,揭露真相那一刻的感覺讓她覺得自豪,所以小時候她總是時不時地爬進別人的家,然後去探聽各種小秘密,哪怕這個秘密於她而言並沒有任何作用。
她隻是單純地想知道而已,可如今,好奇心還沒有給她帶來多麼不能預料的慘烈後果,她就已經開始自責了。
她覺得她不應該做這種事,這和當麵去揭露別人傷疤的行為並沒有什麼不同,她感到羞愧。
可辰一彥卻再這時候搖搖頭,看向她,輕輕地笑:“兮兒,你真的很聰明。有些事情我不願意你知道的,你總能尋到蛛絲馬跡發現真相,瞞都瞞不住呢!”
“不是,我隻是……”
秧霏想說她的好奇心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有了,如果隻是路邊的阿貓阿狗,她才懶得管別人死活呢!
可辰一彥不同啊!她想參與進他所有的世界,她想要了解他啊!
他不配合,不就隻能她自己努力了嗎?
辰一彥擺手打斷她急切的辯解,繼續笑著,神情中似乎有悲傷,卻又隱含著放鬆。
她聽見他說:“我原以為放你在安全線以外,是對你的保護,可我現在不知足了。
我的兮兒啊,你可知,你願意與我一同沉入地獄,那是一件多麼值得欣喜的事情。”
秧霏聽到辰一彥輕緩低柔的聲音,還以為自己幻聽了。怔怔地看了男人好一會兒,見對方也正認真地看著她,心裏忽然湧出一股兒衝動。
她掀唇一笑,以同樣輕柔的聲音回應:“如果地獄有你的話,賠本的買賣偶爾還是可以做一做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畏懼男人可能帶來的危險。
坦然接受,並甘之如飴。
辰一彥沒有再說話,兩人靜靜地對視著,好像都要用一雙眼睛將對方的容貌勾勒下來,永遠留在心裏。
這一刻,他們都是如此清晰明了對方的心意,隻是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一樣,任由曖昧暖意在他們之間流轉。
又過了一會兒,辰一彥才緩緩收回目光,神情中便又有了分肅穆。
他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語氣清冷地開口:“你沒有猜錯,辰國皇室確實有個不宣之秘,在皇子十六歲時就會被告知,但卻絕對不會外傳的,一直由皇族固守的……秘密,和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