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有些倦了。”拍了拍椅柄,阿真站起身說道:“臣為先帝立下無數功勳,若皇上降罪於臣,必傷先帝之明。天下百姓皆看在眼裏,外蠻更是虎視眈眈,皇上可得謹慎行事。既是如此,皇上何不看在臣的微溥之功,釋放微臣,釋放微臣的護衛們。”
周錦煨聽得此話,臉色驟變,抽著寒氣指著他道:“你知朕詔你前來是為何事?”
“皇上心地極好,初接朝政尚待磨練,先帝於臣知遇之恩,授臣大任之重,臣無時不刻心存感激,然君臣猜忌委實大患,臣不想死,皇上想保基業,所以臣上繳印信,兩全其美。”阿真坦言道。
周錦煨凝看他半晌,眯起雙眼說道:“父皇賓天之際,要讓朕信任於你,然你目中無君,私橫之極。朕身為一國之君,天下共主,豈能偏袒營私?尚念你功在社稷,亦也知錯就改,朕今日便罷你所有職印,不得離開金陵。”
“謝皇上。”阿真抱拳躬謝,微笑詢問:“皇上,微臣身尚有駙馬之銜,您既罷臣所有職印,此駙馬是否也罷?”
周帛煨一曬,啞然半晌,想到皇妹對他憎厭,罷了駙馬皇妹定歡喜難言,點頭道:“朕金口一開,誰也不能反駁,朕既罷你所有,便是所有。”
“草民領詣謝恩。”阿真自然得跪,高呼過後,不吭不卑道:“草民所有食邑、財產、封地、賞賜等,全都於右宰相府中,一紋未動請皇上派人清點,懇請皇上容草民告退。”
周帛煨沒想到他竟這般的大方,心裏疑惑之極,細看他的麵容,見其安詳,沒有半絲眷留與不舍,心頭不由一氣,揮袖哼道:“退下吧。”
“謝皇上,草民告退。”話落,阿真挺身後退,退到門檻,轉身朝黃昏走去。這一路從平民走來,終於還了夏周幹幹淨淨了,就等周帛奉出手了,幹完最後一件事,他就走人,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回到了宅邸,果然所有人都不見了,阿真微微一笑,返回了臥房換下宰相官袍,心中一股惆悵揮之不去,掏出懷裏的皇考,心歎:周錦煨呀周錦煨,太嫩了,真的是太稚嫩了。
返回空蕩客廳坐不到半個時辰,盡數被逮走的布哥二十一人全都安然返回,外麵吵雜喧天,百姓們不知在吵什麼,隻聽得官府的銅鑼一聲一聲響過,隨後太監又來傳詣,斥責之聲句句鏗鏘,阿真心裏空蕩蕩的,領了詣意從地上爬了起來,返回了廳堂呆呆坐著,難得讓腦筋休息,就這麼呆呆幹坐。
不知不覺華燈初上,布哥端著簡膳入廳,見大王呆若木雞看著天宇,小心亦亦上前喚道:“少爺,該用膳了。”
從黃昏呆坐到上燈,阿真空白的思索回來,手指桌案讓他擱下飯菜,開聲詢問:“沒問題吧?”
“少爺放心,不會有任何問題。”布哥簡扼回答,心裏是佩服之極,恭站於一旁再稟:“徐川已被殺了,龍營、禦衛、四城丘馬皆複了原位,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不過奴才想該快了。”
端起碗,阿真側手挾菜吃著,口齒不清吩咐:“現在是關鍵時期,全都要死死盯牢了,若有任何不對,盡管放手殺些人質以懾眾人,不過別殺小孩。”
“是!”布哥應喏,寒目看著大王隻吃飯不喝湯,皺眉說道:“此湯是用新鮮鯉魚熬製,味道極美,少爺多少用些。”
“行了,去吃飯吧。”阿真揮了揮筷子,事情還沒落幕,啃龍肉都沒味道,邊吃邊想以後可能會發生的所有變故,自已該如何預防,吃飯是如同咀臘一般。
用過晚飯,他繼續坐著,偶爾喝幾口茶,聰明的頭腦飛速運轉,更精更準的計算所有的得失,想著敵人所走的每一步,每一個可能,自已則該如何的應付,該如何保住那個小皇帝。
思索之際,布哥入門稟道:“少爺,楊副將來訪。”
“哦!”思緒被打擾,聽到青陽來訪,阿真自是開心,從椅上站起身,不吭半聲跨出大廳,往門口而去。
皇上罷了真哥所有職印之事,半日就吹遍大江南北,楊騰飛回家偷偷看了一眼,在陳留聽得此事,立即連馬奔來,站於門口焦急等待之時,見到真哥依然意氣風發,疑惑迎上前詢問:“真哥,您老沒……沒事吧?”
“我還沒老,不須要用這麼重的‘您老’吧?”阿真哈哈大笑,伸臂摟過他的肩,“我以為何老爺會第一個闖來提著我的衣襟臭罵,沒想到卻是你,剛好,咱們去喝兩杯慶祝慶祝。”
汗!楊青陽咋舌,老臉癡呆看著被罷免的大爺,他大爺所有官職、爵位,全都被罷了,竟然還能說出慶祝之言,要是別人早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