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起,二十五萬兵馬載重,氣勢如虹往佛逝開進。憫莉跨騎於馬匹之上,瀝瀝大雨讓她渾身濕重,千年不變的美臉冷冷冰冰,目光深淵般幽遠難測。
李朝,佛逝。
群臣剛剛來朝,李源也才剛剛坐下龍椅,禁將就如被鬼追般,連摔帶爬惶恐飛奔入殿,一身雨水浸濕了殿廳,額頭冷汗涔涔恐稟:“皇上,大理軍趁大雨前來,再數刻鍾便抵達城外。”
“什麼?”李源驚詫,從龍椅上一蹦而起,大雨天這個婊子竟貿然前來,她到底要幹什麼?臉色亦常難看急下殿,刻不容緩咆令:“快命全城兵民護城。”話落,自已咻的一聲,龍袍明黃影子瞬間不見了蹤跡。
穿著青灰袍子的一幹官吏見皇上轉瞬衝進大雨中,集體麵麵相覷,無奈垂頭跨走出殿,心裏是傍徨之極,皆無主意了。
“不妙啊。”群臣出了宮門,一名奏折權臣臉色蒼白,拉住沉默的宰相,往邊上的寂靜宮門小道輕聲惶言:“佛逝兵民就十五萬,其中大部份皆是民兵,傷殘老弱不計其數,前日皆依賴堅城與油火,大理輔國公主看破此舉,現趁雨來襲,不妙了,大不妙呀。”
“袁老說切中要害了。”宰相一頭白發濕淋,亡國之臣悲淒道:“柬埔寨與臘城皆被敵軍圍困,兩城將軍無法來援,有油有火尚能守得了半時,可現大雨濕漉,依靠的皆是猛兵與羽箭,自前日一役,城中羽箭所剩無幾了,城中兵民們心尚不穩,驚慌失措,如能能敵虎狼唉!”
“唉!”袁老神情也是默然,搖頭歎息,“皆是昔日之禍,當年皇上趁亂而奪得大理,才有今日之禍呐。”
“事已至此,再悔又有何用?”宰相閉眼仰天,任雨水滴答落於臉上,不幸中的萬幸說道:“還好輔國公主宅心仁厚,寬容愛民,不致於亂殺無辜,不幸中的大幸呐!”
袁老默然,站於雨下感歎:“天道昭章,事已至此,不如開城投了,也免讓將士們多流鮮血。”
“此可是背祖忘宗之罪,你我皆會背上不世罵名呐。”宰相手指顫抖點在袁老胸口,老眼流下兩柱青淚,哭了半晌。“十五萬血肉,於名孰重?”話落睜開雙眼,負手便朝城門大步蒼蒼跨了過去。
“宰相等等,黃泉好有個陪伴。”袁老也是淚流滿麵,巍巍老步前奔,一會兒兩人便並肩消失於瀝瀝大雨之中。
大軍趁雨來至,抵達城門,激勵士氣咆哮剛落,三軍蓄勢待發,擂鼓轟起,千架投石車挺前,箭兵壓上,雲梯、巨木眼見就要衝鋒。
“停……”憫莉狐疑觀看自已打起來的佛逝,喝停住要攻城的三軍,茫然和諸將相覷,按奈下心等待。內訌了就好,不管結局怎麼樣,今天李朝注定要亡。
李源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他最依重的宰相與國父竟然被叛他,數千禦衛被層層疊疊的自已兵馬包圍,雙眼暴血嘶吼:“亂臣賊子,大膽的亂臣賊子。”
“皇上呐!雨勢甚大,油燒不熱,火上不起,城中無箭,將士疲憊,奈何?”宰相雙眼泛淚,跪地磕頭,“請皇上憐憫將士們,退位吧。”
“亂臣賊子,想讒媚婊子,還如此對朕大義凜曉。”李源既是震驚,又是氣憤。他李氏一族,縱然就是死,也不作亡國之奴。
“臣不敢貪圖富貴,皆為蒼生度量。”宰相顫抖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神情哀痛,抽出手中利刃哭道:“微臣下去讓烈祖烈宗、讓諸位先皇責訓。皇上降了,輔國公主不於至加害性命,請皇上饒恕臣不能再陪伴於您,臣去也!”
“李愛……”那個卿字還沒脫口,李源本就半白的發絲瞬間衰老全白了,雙目瞠大看著砰然倒地的臣子,這位從小就教導他的恩師也離他而去了。
袁老悲痛欲絕,跪在地上顫抖地伸手撫摸好友,拾起他脖項上血劍,擱於自已脖頸哭罪:“皇上,臣也下去讓先皇責斥,皇上萬千保重。”
“不,袁父……”李源瞳孔的焦距咋失,踉蹌後退,身軀抖的行將就木,無法相信所有人都棄他而去,良師益友,臣子相父,都棄他而去,天下還有他的立足之地嗎?
麵對冷冷冰冰的臣子臣民們,見他們皆用冰冷槍頭對著自已,李源心頭悲痛,他李氏一族就這麼沒了,江山就這麼葬送在他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