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旌和我都嚇呆了,我隻看得到她的一張臉霎時變得慘白如紙,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不是比她還要可怕。
沈眉兼終於回神,他有些慌亂,顫抖著伸出手一把捂住了我的眼。
陳嘉陽一直在聲嘶力竭地哭喊,喊到嗓子都要啞了,她在破口大罵,罵我,罵柳旌。
柳旌終於回過神,急急把她手裏攥著的那縷連帶著一小塊頭皮的頭發避如蛇蠍地扔到腳邊,然後又像是踩著蛇了一樣急急地跳了開來。
我的眼睛被沈眉兼捂著,隻能從他的指縫裏看到零零碎碎的情景,陳嘉陽的哭喊聲卻自始至終索命一樣地繚繞在我耳畔,她在哭,她在罵,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每一聲裏都含著濃濃的仇恨與痛意。
我終於回過神,一把抓住沈眉兼抬起手來捂著我眼睛那隻胳膊,我整個身子都在顫,“醫生,快,帶她去看醫生啊!”
微風拂過,空氣裏有甜膩的血腥氣拂了過來,沈眉兼似乎踟躕了一下,最終鬆開了捂著我眼睛的那隻手。然後,我就看到了一臉慘白的陳嘉陽,和同樣一臉慘白的柳旌。
柳旌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看著我,那雙眸子裏有無措,有驚慌,卻也有著清清楚楚的倔強。
然後,我就看到她微微揚起了下巴,她咬了咬塗了粉色唇彩的嘴唇,一字一頓地說了一句,“陳嘉陽,這次是給你一個教訓,你要是敢再這麼囂張,下一次扯下的可就不止是你一小塊頭皮了。”
柳旌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很堅定,也很清冷,但是隻有我看得出,她縮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分明是在輕輕地顫著。
她沒有自己表現出的那麼狠,看見血的時候,縱然我們對陳嘉陽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痛恨,可是依舊會不忍,會害怕。
我想,作為一個壞人,我和柳旌,恐怕都還不夠合格。
沈眉兼臨走時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我走過去站到柳旌的身邊,示意他不必擔心,他這才帶著陳嘉陽走了。
陳嘉陽後腦那一塊我不敢看,但是不影響她朝我和柳旌射過來凶狠無比的眼神,我的眼神躲躲閃閃,卻依舊識出了她無聲的唇形,她在對我說三個字。
你等著。
柳旌側對著她,所以沒有看到她的這個唇形,我抿了抿唇,從陳嘉陽的背影別開眼去,沒再把這句話說出來影響柳旌的心情。
那天下午,我和柳旌在醫院的樓梯間坐了好久好久,她和我抱著腿並肩而坐,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柳旌的身上,她那張本就姣好的麵龐籠上了一層輕渺的光暈,像是一朵氤氳在霧氣裏的花。
她的下巴枕在自己的雙膝上,歪了歪頭,看向我,“你知道麼,陳嘉陽很早很早之前就認識沈眉兼了。”
我怔了一怔。
午後的陽光很軟,也很暖,它們爭先恐後地傾灑在我的身上,讓我疲倦地想要睡著了。
柳旌的聲音很輕,她的臉頰蹭了蹭自己的胳膊,動作慵懶極了,過了一會兒,她淡淡開口,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了,“對陳嘉陽我從來就沒有什麼好感,這你是知道的,可你不知道我為什麼討厭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