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真命苦哇(1 / 2)

夜裏三點的時候,鬧鍾響了。三兒伸手摸到鬧鍾,把它按熄了。正是好睡的時候,但三兒得起床了。身上的癢癢肉騷得厲害,越是早上越是騷得厲害,三兒無奈地長哼一聲。秋子說,三兒身上有塊癢癢肉,騷死人。三兒想,騷也是你秋子勾起來的。

秋子是個大美女,是清水供銷社副主任林誌清女兒,在三兒家長大,和三兒同年,大三兒三個月,和三兒關係有點複雜,是三兒姐姐,也是妹妹,還是三兒青梅竹馬的對象;秋子是大學生,在省理工大學建築設計專業念大三,放假才有時間回家。

“三兒,起來了,三點到了。”二嬸敲敲三兒的房門。

“小和尚命真苦哇,天天要起早哇。”三兒和著被子翻了個身,把不聽話的癢癢肉壓在身體底下,好讓它消停下來,又長哼一聲說,“死秋子,也不回來。”

“起來了,念什麼經哪?”二嬸拿起把拖起客廳的地。

三兒忙,每天夜裏四點前就得趕到幸福圩,把剛起網的魚裝上三輪車,五點前送到城裏的兩個菜市場,批發給攤販,再把剩下的野魚和黃鱔送給飯店,完了再趕回家睡一覺,下午到清水街修自行車,傍晚還要到田畈裏收放黃鱔籠,也叫張黃鱔。

清水人不知道張黃鱔,也不知道照黃鱔,就知道摟黃鱔,拿鐵鍬在田埂上挖,或者伸胳膊到黃鱔洞裏掏。凡是能弄到黃鱔的方法,清水人都叫摟黃鱔。

“起來了!一會兒趕不上趟了。”二嬸又敲了敲三兒的房門。

“天天早上叫!”小麗揉揉眼,拖著步子,從二嬸房間走出來。

“人不大,火氣不小。吵你了呀?”二嬸跟小麗進了客廳後麵的過道,替小麗開了最裏麵衛生間的燈,埋怨道,“快點,三兒要上衛生間。這時候拉屎!”

“不是拉屎,尿尿。”小麗嘟囔著,“睡覺吵死了。”

小麗是二嬸認的幹女兒,七個年頭開始在三兒家住。小麗爸爸是清水派出所副所長吳誌剛,三兒叫他吳叔;小麗母親是供銷社職工許曉娟,三兒叫她許姨。二嬸在供銷社食品廠當過合同工,算是許姨同事。小麗家在清水街上,三兒在小麗家門口擺攤修自行車。

小麗是個超生兒,為生小麗,吳誌剛和許姨雙雙開除留用三年。小麗三個年頭才開口說話。即使是後來,小麗也不愛說話,還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沒事就端張小椅子,呆坐家門口,一坐就是半天。大家都說,吳誌喝酒喝多了,生了個傻女兒。

小麗七個頭那年,吳誌剛到小學校給小麗報了名。小麗不想上學,抱著門前的小樟樹就是不撒手,哭得死去活來。吳誌剛心疼女兒,就算了。許姨歎氣說,忙活半天,別真生個傻孩子,以後怎麼辦?吳誌剛咂下嘴,養著唄,還能扔了?傻孩子也是孩子。

但小麗聽三兒話。從三兒修自行車開始,小麗就跟著三兒,三兒叫幹什麼就幹什麼,三兒修車,小麗就坐一邊認字數數。小麗八個年頭那年,三兒早早地買了書包和文具,九月一到,小麗蹦著跳著跟三兒上學去了。吳誌剛說,他媽的奇了。但小麗學習成績不好,考試從來沒上八十分。吳誌剛知足了,說不是傻子就老天有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