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間長情終不渝(2 / 3)

“言驍,你這話的意思是,你又不想要零花錢了?”他微笑道,“葉容淺你說,我剛才說得有錯嗎?”

她這次堅定地站到言驍那邊:“我覺得言驍說得比較對。”

夏淵歎道:“唉,真是世風日下。真令人傷心,連你都這麼說,想當初,你可是很會說話的呢,怎麼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你不僅沒從我身上學到半分,反而還退步了呢。”

言驍很不客氣地道:“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她以前哪裏會說話啊,你隻是在懷念以前她為了結善緣,會討好奉承你才對吧。”

夏淵撈起一塊點心塞到言驍嘴裏,親切地說:“言驍,你不講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葉容淺和往常一樣坐觀他們吵架,托著下巴笑道:“看你們倆鬥嘴看久了,萬一見不到,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言驍嘟嘟囔囔地說了句什麼,夏淵又往他嘴裏填了一口點心,笑道:“你總要習慣的。”

葉容淺笑道:“說得也是。”

言驍努力吞下糕點,憤怒地瞪著夏淵,嘴裏說道:“你要是真的不習慣,也可以留下來啊。”

葉容淺歎了口氣:“每個人的人生路都不同,到了岔路口,總有離別,這不正是你說的嗎?”

青年漲紅了臉:“我、我說的又怎樣,我是覺得,現在也還沒到離別的地步啊。”

她麵色溫暖:“我知道你倆舍不得我。”

那兩個人抬眼,齊齊瞪著她。

“誰會舍不得你啊!”

“葉容淺,你話不會說,肉麻功力倒是見長啊。”夏淵搓搓手臂,“再跟你講下去,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葉容淺毫不在意,打圓場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們倆害羞,我的心意到了就好。”

言驍連耳垂都紅得像要滴下血來,別過臉去,低吼道:“你有事就直說啊。”

夏淵冷笑道:“葉容淺,你再這樣,我可就走了啊,我跟言驍不一樣,他閑得很,我很忙,沒工夫在這兒陪你瞎聊。”

葉容淺卻答道:“好。”

言驍心下一沉,猛地扭過頭去看她,手指慢慢握成拳。

他隱隱知道葉容淺想要做什麼了。

葉容淺站起來,看著他們,手中端了一杯酒,溫聲道:“既然這樣,我便開門見山,直接說了。這杯酒敬你們仗義,謝你們救我於危難。”說罷一口喝盡。

言驍沉默著喝完,感覺酒液辛辣,直衝肺腑,他的眼眶有些發紅。

“第二杯酒敬你們情義,謝你們給我三年好時光。”她的聲音極柔,言驍不用抬頭,也知道這姑娘溫和的眉目間帶著笑。

他倉促喝完,隻覺得腹中如有火燒,後背也漸漸滲出汗來。

她斟滿第三杯酒,看了他們許久,眉目間的笑意漸漸化開,聲音朗如晴光:“第三杯酒,敬你們灑脫,隻願你們日後逍遙自在,過得快活。”

她仰頭飲盡杯中酒。

言驍咬著牙,喝下第三杯酒。

方才她敬酒,夏淵一直都沒動靜,隻靜靜地看著他們二人對飲,直到她坐下,他才一連倒了三杯酒,一氣喝下,笑道:“葉容淺,我到今日才算服你。”

葉容淺麵頰紅紅的,笑道:“彼此彼此,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算認清事實。”

言驍悶頭繼續給自己倒酒,夏淵伸手製止他,道:“夠了,葉容淺今日能認清自己身上的責任,好好來跟我們說,這是一件好事。”

言驍紅著眼,沒說話。葉容淺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

她不傻,這些年的相處,她摸清了言驍的個性,也隱約明白了他心裏的那些心思。她愛過,她知道。

但這輩子,她都沒辦法回應這種目光了。

她怎麼能回應呢?她一直在仰望著那個人啊。

所以今日,她敬的這三杯酒,斷的既是自己的後路,也是言驍的念想。

夏淵垂著睫毛,修長的手指敲敲杯壁,忽然抬眼一笑,道:“既然這樣,那咱們今日就不醉不歸。葉容淺,別掃興,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不能多喝,但,就這一次,不礙事的。”

她欣然應道:“是。”

喝到後來小二進來,瞠目結舌地看著桌子上那一大堆酒壺,結結巴巴地喊道:“錢、錢公子在嗎?”

好喝酒的客人他常見,能喝的客人也不在少數,但,這麼好喝而且能喝的,看上去還是三位公子哥兒的酒鬼,實在是不多見。

葉容淺伸出一隻手:“在、在,小二哥,有什麼事嗎?”

“外麵有位公子找您呢。”

她一張口就滿是酒氣:“這位公子,長得什麼模樣?”

小二比畫著:“個子挺高,長得很好,瞧上去風流倜儻的,是位極俊的公子。”他仔細看了一看,“我瞧他比你還俊些呢。”

他今天閑得很嗎,怎麼還找上門來了呢?

她身子不是很穩地站起來:“好吧,我倒要去瞧上一瞧。”她捂嘴打了個酒嗝,“我倒要去瞧上一瞧,那位比我還俊些的公子,到底是有多俊。”

房門關上的瞬間,夏淵一把抓住言驍的手腕,笑道:“你給我站住,言驍,你喝了兩杯酒,膽兒夠肥的啊,怎麼,要跟皇上搶女人?”

他回頭罵道:“你給我放手。”

夏淵眼裏染著薄薄的醉意,手指如同鐵鉗一般用力扼住他的手腕,笑了一聲,道:“當今聖上早已不同往日,你以為到了現在,他還會容忍你嗎?”

言驍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棍子一樣,整個人都蒙了,緩緩地坐下來,悶著頭不說話。夏淵給他倒了一杯酒,道:“這天下女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如今斷了正好,明兒哥哥去幫你找個更好的姑娘。”

言驍其實也喝多了,眼裏浮現出薄薄的水汽:“更好的姑娘?”

“更好的姑娘,比她好上百倍的姑娘,一定合你的緣法。”

“真的嗎?”

夏淵拍胸脯下保證:“那當然,你還不信哥哥我嗎?”

言驍喝著酒,忽然一拳打在他身上:“渾蛋,你這麼安慰我,其實就是想讓我繼續寫文為你賺錢吧。”

他揉揉肩膀,大笑道:“喂,你看出來了也別動手啊,打得很痛啊。”

葉容淺捂著頭,踉踉蹌蹌地走到酒樓門口,隻見有位公子身著青衣,站在蒙蒙的雨霧中,撐著一把油紙傘,溫潤眉目似春風一般,正含笑看著她。

葉容淺醉醺醺地撲上去,左瞧右瞧,道:“這位公子看上去,著實是比我還俊些呢。”

他單手圈住葉容淺的腰身,擁她入懷,溫聲道:“容淺,你喝醉了。”

她笑眯眯的也不挑理,十分好說話:“看你長得這麼俊,你說我醉了,那我便是醉了。不過呢,你別生氣,我很有分寸,隻喝了小小一壺。”

“聽你這麼說,那我便放心了。”他好脾氣地哄她,“咱們先回去,你有跟你的朋友們道過別嗎?”

葉容淺帶著酒意,把臉埋在他的衣襟上:“道過別了,我有好好地同他們道別。”

鸞鳳宮離宮門太遠,他看著臉頰通紅的葉容淺,手指撫著她的輪廓,便下令去金鑾殿歇息。

葉容淺嚷道:“回鸞鳳宮。”

慕子衾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眼角,憐聲道:“不必,你在金鑾殿歇著,也是應該的。”

葉容淺眼珠子轉了轉,張口就道:“夏老板。”

他微微笑著,語氣很溫柔:“你讓夏老板這麼抱著你?”

她往後縮了縮,退出他的懷抱,堅持道:“夏老板。”

慕子衾歎了口氣:“你說。”

她捂著自己滾燙的臉頰:“夏老板,你說你,怎麼能叫我住金鑾殿呢?那是陛下住的地方,你擅自這麼說,他會生氣的,小心他罰你銀子哦。”

“不會,陛下住的地方,就是你住的地方,我看他極心愛你,他怎麼會生氣呢?”

葉容淺的臉更紅了:“夏老板,你說話好直接啊,奇怪,我怎麼感覺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慕子衾離她極近,笑道:“你感覺錯了。”

“是嗎?”她撓撓腦袋,似乎被他說糊塗了,甩甩頭不想剛才那問題,又道,“那夏老板,你說他極心愛我,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他湊上去,親了她一口:“他表現得十分明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葉容淺笑著躲開:“夏老板,你居然敢親我,他知道了會罰得你傾家蕩產的。”

他逼近她:“親了你,你還叫我夏老板?”

她扶著頭,禁不住笑道:“陳姑姑,你親我幹嗎?”

慕子衾淺吻著她的耳垂,柔聲道:“你叫我什麼?”

葉容淺轉了轉眼珠,連喊三聲。

“陛下!”

“陛下!”

“陛下!”

她挑釁地看著他,一聲叫得比一聲響亮,眉眼間溢滿了快活的笑意。

慕子衾溫柔地看著她,執起她的手,在唇邊輕吻。她笑著想縮回來,慕子衾不肯放手,低低地道:“叫我什麼?”

“別這樣,好癢。”

“嗯?”低沉的鼻音帶出上揚的聲調,他按住葉容淺的手,把她的衣裳上的盤扣扣上,“夜裏這麼冷,你身子不好,別貪涼。”

葉容淺不理他,道:“陳姑姑,我有樁心事,想跟你說,你願不願聽?”

“你說。”他握住她的手。

葉容淺掙了掙,沒掙開,就乖乖地不動了,嘴裏道:“陳姑姑,是不是時間久了,人總是會變的?我變了許多,某人也變了性子,以前總是溫柔得像春風一樣,外人很難窺見他的心思,如今他很多話都能輕而易舉地說出口了,前些日子還發了好大的脾氣。你說,他的這些變化是因為我麼?”

他笑著說:“是啊。”

“你也說是吧?我就知道!他明知道我的性子軟,還跟我耍苦肉計撒嬌,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惡!我回來後,心裏存了一個心結,不肯叫他的名字,便一直叫他陛下,他不敢直說,就在宮外哄著我叫他的名字。你說,他這樣步步蠶食,是不是很可惡!”

慕子衾柔聲道:“他哪裏是可惡呢?他是心愛你,又怕自己逼急了你,隻好一步一步慢慢來。”

她抹了一把眼淚,罵道:“就是很可惡啊,他講話還講得那麼好聽,把我的善緣都給搶走了。”

“他保證以後絕對不跟你搶,你唱紅臉,他唱白臉,幫你結許許多多的善緣。”

她扭過臉去:“陳姑姑你看,他又哄我,我都已經斷了修行了,再不能修來生了。”

他拍著葉容淺的背,道:“不哄你。”

她抽抽噎噎的:“陳姑姑,來生我再也不要碰見他了。”

“那我去找你。”他說,“來生換我去找你,一定找到你,疼著你,守著你,護你一世周全,好不好?”

翌日就是慕子衾的生辰,她居然還喝得爛醉,睡到這時候方醒轉過來,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