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麼說,我……我吃了冤屈,蹲這五年大牢,倒是蹲出便宜來了!”
“可不是麼!姓安的六親不認,你們八人執委會裏有個國民黨的女執委淩鳳,還記得麼?”
“記得!記得!好像是女中的教書先生吧?”
“對,這女子不錯,講感情,在清黨時怪同情咱們這些共產黨朋友的,你或許知道的,她和另一個共產黨的女執委桑葉挺要好……”
“桑葉?知道!是大興紗廠的女工,長得挺俊俏,兩隻眼睛特別好看,那脖子像……”
“姓安的把桑葉抓了。淩鳳到威廉大街125號找安忠良求情,被安忠良訓了一通,還說她有親共嫌疑。後來,便有幾個不三不四的東西整日跟在她後麵,硬逼著她逃離了清浦……”
“桑葉呢?”
“隻知道被抓,關在哪裏,死了沒有,全不知道!”
“鬧到這地步了,三哥,你們咋不想著把安忠良幹掉?!”
“別提了!這一招我們早想到了,我奉郜先生的命令,夥著幾個弟兄摸到威廉大街125號扔了顆炸彈,日他娘,沒炸著安忠良,倒把他家的一個傭人和安忠良的一個孩子炸死了!你說說,這是啥事!我連腸子都悔青了!”
“那孩子是安忠良的兒子還是閨女?”
“是他閨女,聽說還不到一歲。”
“唉!也……也夠慘的!你……你兩個黨的團夥血拚,關人家孩子啥事!”
“沒法子,階級鬥爭嘛!”
“三哥,那你說,我……我日後可咋辦啊?”
“咦,這還要問我,你不說了麼?你冤著呢,要到清浦去找你的安先生,讓他給你做個人證。”
“甭逗了,三哥!我他媽的當初入的是共產黨這夥,不是國民黨那夥!你們又炸死了人家的親閨女,我……我能送上門去挨槍子麼?”
“那你說咋辦?”
“我……我鐵心跟著三哥你了!你到哪,我便到哪!你做甚,我就做甚;反正有你吃的,也得有……有我吃的;有你活的,也得有我活的。不說咱們在一個黨夥裏,是革命的夥計,是……呃,是革命的同……同誌,就衝著咱們一起換過帖,磕過頭的金蘭情分,三哥你也不能扔下我不管,是麼?”
“那是,那是……”
“眼下這情勢,棗莊老家我也不能回了,誰知道那邊又在怎麼抓共產黨!往昔一個軍閥占一塊地,咱這個地界犯事,到那個地界躲,沒事兒,如今,滿世界的青天白日旗,咱往哪躲去?他狗日的逼咱拚命,咱隻好拚了!三哥,我真鐵心跟著你幹了,跟著共產黨幹了!”
“好!那你就留在維豐吧,別做回清浦的夢了,言語、行動千萬小心,不能和任何人講你在共產黨裏,明白麼?”
“這還用說!”
“今個兒,你先在這兒睡一夜,明天我再來找你,給你送身衣服,送點錢來,先把生活安頓一下,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那卸火車,幹活的事呢?”
“也等我打通了路子再說!把持車站碼頭的吳大爺是個青幫頭兒,不經他點頭,誰也端不上飯碗。再說,你是幹鉗工的,若是能找到鉗工活計,豈不勝過卸車、扛包的體力活?!先歇兩天吧,少白老弟,三哥我不會坑你的!”
“那……那就拜托三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