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梁滿倉從鋪板上摳掉一個鐵釘,趁放風的時候,把鎖芯搗鼓下來,先研究結構,後在鐵片上對好鎖槽和彈子距離,心中有數後,又偷偷把鎖芯原封裝好。打那以後,梁滿倉就每天在牆角的磚頭上磨鐵片,邊磨邊試。俗話說,滴水能把石穿透,萬事功到自然成。經過幾天的打磨,鑰匙居然讓梁滿倉給配成功了。
蟬鳴蛙噪,溽暑蒸人。這天下午收號前,馬彪身著褲頭,在放風場衝涼,忽見一隻喜鵲趴在天網上,翹著尾巴“嘎嘎”啼鳴。他仰麵盯著那隻喜鵲,不由得心中暗喜,這分明是上蒼昭示我,今日是吉日良時,瑞從天降,再不行動,更待何時。於是便興奮地喚出萬品三、梁滿倉、韓振山、孫金娃,如此這般道出自己的打算,幾個人逃命心切,樂不可支地恨不得馬上行動。韓振山轉身從監室裏掂出一條破床單,故意用水浸濕,搭到放風場西北角的晾衣繩上,讓梁滿倉縮身在床單後麵,潛藏起來。
隔了一會兒,值班民警帶一外勞人員,挨監室收號。本該逐一點名進號的民警一時麻痹,圖省事地讓外勞人員進去把監室門鎖上了事,這就使得隱藏在床單後麵的梁滿倉,如願以償地被鎖在了監室外。
淩晨時分,梁滿倉像老鼠一樣從床單後鑽了出來,輕而易舉地打開了監室的門。馬彪、萬品三、韓振山、孫金娃同時從床上爬起來,對監室內另外七八名被羈押人員道:“哥幾個打算逃跑,恁幾個咋辦?”這幾個人大都是打架鬥毆、盜竊、販假之徒,判不了重刑,因此沒人願意再冒加刑的風險,跟著這些死囚越獄。遂一起趴在鋪板上搗蒜般磕頭懇求道:“恁走恁的,隻求別連累我們,我們全當沒看到。”
馬彪輕蔑地瞪這幾個人一眼,喝道:“既然這樣,那就委屈你們一會兒,以免政府追究你們知情不舉的責任。我們不勉強,但你們也不能壞俺哥幾個的事,我們走時誰報告就溺死誰。”說完朝韓振山、孫金娃一揮手,早已準備好的二人“刷刷”撕掉幾綹床單,三下五除二,把那幾個不願越獄的人反剪雙臂捆將起來。萬品三又一一用毛巾、破襪子塞上他們的嘴,五個人這才放心地離開監室。
梁滿倉走在前麵,把胳膊伸出觀察孔,打開門鎖,幾個人貼著牆根,躡手躡腳溜進值班室。
夏季人乏,前半夜天熱,蚊叮蟲咬難入眠。後半夜南風起,熱氣散,加之兩名值班民警歲數偏大,漸覺人困馬乏,依著沙發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
馬彪一揮手,幾個人“呼啦”衝進屋,兩個人按住一個民警。倆民警措手不及,驚醒後掙紮著反抗,但為時已晚。馬彪道:“別吭聲,我們不害恁,把大門上的鑰匙交出來。”
一名民警義正辭嚴地拒絕道:“休想!來……”他奮力掙紮,試圖喚人。但一個“人”字尚未出口,馬彪便已撲了上去,殘忍地握住這名民警的脖頸,用力一卡,那民警身子一軟,癱倒於地。
另一名民警與萬品三、韓振山搏鬥時,梁滿倉哈巴狗偷咬人,從背後操起一個碩大的玻璃煙灰缸,狠狠砸在了民警頭上。隻一下,這位民警便頭爛血出,“嗷”地慘叫一聲,被砸昏過去。
馬彪急忙從暈倒民警的身上,找到看守所大門的鑰匙,正準備去開大門時,忽聽從二樓走下一人來,邊走邊大聲質問:“咋回事?咋回事啊?”長期和平年代的生活,使不少國家工作人員產生了和平麻痹思想,這名獄警壓根兒就沒想過,固若金湯的看守所內,此時此刻會發生暴獄。
原來,二樓的這名獄警聽到異常動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便慌裏慌張下樓打探究竟。馬彪給韓振山使個眼色,二人閃身躲到樓梯口黑暗處。等到樓上的獄警毫無戒備地走到跟前時,馬彪冷不丁躥出,一勢單風貫耳,重重擊打在民警腦門處。那民警疏於防範,“撲通”被擊倒於地。馬彪欲撲上去繼續施暴時,那民警反應倒也不慢,一招兔子蹬鷹,踢中馬彪小腹,馬彪踉蹌倒退幾步,民警趁勢一個鯉魚打挺,縱身躍起,正欲迎戰馬彪時,不想韓振山掂個木凳從黑影裏摸到民警背後,以泰山壓頂之勢,照民警頭上狠狠砸去,隻聽“啊”的一聲,民警滿臉躥血,應聲倒地……
馬彪擔心夜長夢多,忙低喊一聲:“快走!”幾個人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驚恐萬狀,手慌腳忙打開看守所的大門,在夜色的掩護下,拔腿朝郊外的青紗帳逃去。
十多分鍾後,一名受傷的民警漸漸蘇醒,他忍疼抹掉已眯住雙眼的血跡,吃力地爬到辦公桌旁,抓起話筒,撥通了指揮中心的電話,用微弱的聲音呼叫道:“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