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國慶瞅一眼牆上的掛鍾,操著深邃的目光望望呂勝,思維活躍,發人深思地探究道:“殺人放火,必有因果。‘潁港絲綿品總廠’那個石老虎,與文章華素昧平生,既無殺父之仇,又無奪妻之恨,更無爭權奪利的利益衝突,殺文章華根本就不存在因果關係,他雇馬彪殺文章華沒有道理呀?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俗話說,木偶不會自己跳,背後定有牽線人。所以,我感到還應該有個在幕後指使他的人物。”賀國慶把目光遊移到雷鳴的麵孔上,再三權衡道:“如果我們現在動這個石老虎,摸摸簸籮米動彈,打騾子肯定要驚馬。怎樣才能兩全其美,既能先控製石老虎,又不打草驚蛇呢?”
雷鳴見問,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直抒己見道:“我覺得,要達到賀局要求的一箭雙雕的目的,還得用穿針引線,拔蘿卜帶泥的辦法。”
“怎麼個穿針?怎麼個帶泥?你能不能不讓我們猜謎,再講具體點?”賀國慶對雷鳴的主意頗感興趣,進一步求證道。
為了證明自己建議的可行性,雷鳴采用類比的方法,旁征博引,繪聲繪色地回答道:“清嘉慶年間,江西南昌有個叫鄧世麒的人,常年在湖北武昌經商,家中隻有一個繼母和一個小他十多歲的弟弟,名叫鄧世麟。鄧世麒對其弟極為友愛,賺了錢總是寄回家,不僅負擔起繼母和弟弟的生活,而且還聘請老師教弟弟讀書。鄧世麟長大後,中了秀才。隨著生意的興旺,鄧世麒便寄錢讓弟弟在家廣置田產,興建房屋。鄧世麟雖沒有考上舉人,但依靠著鄧世麒的資助,娶妻生子,日子過得卻相當富裕。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鄧世麒年近五十,他在武昌曾經娶過一個妻子,但沒有生子妻子就病故了。他孤身一人,長期在外,年歲漸老,加之生意失利,於是決定不再經商,葉落歸根,回故鄉安享晚年。誰料他到家後,其弟看見他這個如今生意虧本,年紀又老的哥哥,非但對自己沒好處可撈,而且還是一個負擔,於是便將他拒之門外。鄧世麒氣極,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人世間竟會有如此忘恩負義之人,而且這個人竟然是自己素來關懷備至嗬護有加的弟弟。他與鄧世麟辯理,但鄧世麟一口咬定家中所有財產都是他自己經營致富的,鄧世麒在外經商,根本沒有寄回家半文錢。鄧世麒氣怒之下,一紙訴狀告到南昌縣,知縣看他們家所有的田地房產契約,上麵都是鄧世麟的名。可想而知,鄧世麒敗訴。他有冤沒處訴,有家無法住,幸虧返家時身邊尚有少許積蓄,無可奈何之下,隻得又重回武昌。他想自己在武昌經商多年,人熟地熟業務熟,或許能夠重整旗鼓,再賺些錢,擺脫自己的困境。不想運氣不好,生意又虧本了。鄧世麒自此萬念俱灰,自尋短見時,幸被一老翁所救,在其指點下,鄧世麒又寫了一張狀紙,直奔總督府喊冤告狀,適逢進士出身的張百齡任湖廣總督。這天他在總督府門口散步,聽到有人喊冤,便叫人將鳴冤之人帶來並收下狀紙,然後讓鳴冤之人回去等候傳訊。
“當晚,張百齡仔細看了狀紙,了解了鳴冤之人的不幸遭遇和其弟弟的不義行為,不禁怒發衝冠,拍案而起,馬上提筆在狀紙後麵批了八個字:欺兄霸產,天理難容。派一個親兵將狀紙連夜送到武昌府知府程治平處,命程治平火速審理,三天之內回稟結果。
“程治平半夜接到了總督大人批交的案件,知道此案非同小可,不敢怠慢,次日便將鄧世麒傳來,詳加詢問。退堂之後,程治平犯了難,他想:這個案子非常棘手,真不好處理。如果這案子發生在湖南就好了,因為湖廣總督管轄湖北、湖南兩省,總督一紙命令便可將鄧世麟抓來,一頓板子,就可迫使鄧世麟道出真情。現在被告在江西南昌,江西歸兩江總督所轄,這樣的案件,按慣例隻能具谘文轉交當地處理,但是鄧世麒已經在南昌縣告過狀,南昌縣又已作判決,接到武昌的谘文之後,南昌方麵肯定會例行公事,將判決情況通報一下完事,如此,鄧世麟仍然會逍遙法外,而鄧世麒也照舊含冤莫白,流落他鄉。
“左思右想,程治平實在沒了主意,第三天隻好硬著頭皮去回稟。張百齡問他案件審理得如何,程治平連忙摘下頂戴,雙膝跪地,口稱:‘卑職無能,此案極為棘手,卑職一籌莫展,請大人恕罪。’張百齡要他起來,戴好頂戴,賜他坐下,詢問何故?程治平將自己的想法向張百齡做了陳述,張百齡也認為言之在理。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問:‘你近來辦什麼大案、要案沒有?’程治平思考片刻答:‘近來破獲了一夥江洋大盜,已將他們收押在監。’張百齡問:‘是否定罪了?’程治平說:‘定了,斬立決,正準備申報刑部。’張百齡問:‘贓物呢?’程治平說:‘追回了一部分,其餘的尚無著落。’張百齡高興得一拍桌子,起身說:‘有了,你速回衙,把關押這夥江洋大盜的獄吏召至後堂,命他在這夥強盜中選一個罪行較輕坦白又好的,送來見你。你見此強盜後,可以示意,隻要他招認沒有追回的贓物,都存放在江西南昌鄧世麟的家中,便可減輕處分,將‘斬立決’改為‘斬監候’,然後你再把供狀火速報給我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