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諼向四周望了一圈，慢慢道：“太原府城四周尚有鬼魅未清，師兄便棄之不顧了麼？”
孟枕書橫他一眼：“不是有你？”
“太原城位居龍脈之上，自古便有龍城之稱，算得上是藏風聚氣的風水寶地……隻可惜，前朝皇帝忌憚龍氣，水灌火燒平毀太原，又以秘法釘破龍脈，以致此地成一氣泄之象——即，生氣泄露，陽氣難聚……”
見他突然引經據典起來，孟枕書莫名其妙：“別說廢話。”
吳諼一臉遺憾：“澤州大災，冤魂突增，太原城因這氣泄之象招引了不少鬼魅冤魂……先前有師兄鎮守，降鬼驅魅方得暫時安寧。師兄若去，若鬼魅來襲，師弟恐怕難以應對。”
孟枕書皺眉：“以你修為，鎮不住此地？”
吳諼眨眨眼，道：“師兄忘了吧，師弟頭腦發達四肢簡單，原本就不擅長武力，捉鬼之事非我所長。”
孟枕書已然猜到他要說什麼，偏開了臉。
“還是由師弟去澤州救人，師兄就安心護佑太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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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的手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項思珞呆呆看著，刺痛的頻率竟意外與心口跳動相重合。
手腕之上，有紅光流過，鮮豔如血，再細看時，在那刺痛之處，曲曲折折地蔓延開紅色絲線，交錯、相疊，逐漸糾纏，擰作一根紅繩環繞在腕。
紅繩兩端在另一頭相合、相融，結做一個繁複的圓結。
“三生……結……”
紅光蔓延開去，就如同少時的風箏線，在她一人眼中伸展，而在路的盡頭，有人隱約出現。
項思珞抬起眼，幼時街頭，那人正握著紅繩的另一端，回首向她望來。
而那人手上，是與她一模一樣的紅繩，一模一樣的結。
三生結，三生劫，項思珞突然明白。
天規有定，仙凡不得生情，卻有紅繩在她所知之前將他二人牽在一處。
上一世，他懵懂不查，她後知後覺，隻因一時大意出錯，反倒定下兩情之約；
這一世，她是凡人，他是神仙，六年相處，兩廂不覺。前世她是師叔，今生他成師父，糾糾纏纏，即便她戀上女子，最終讓她回頭的，依然是他；
下一世……她下凡受罰，一世盡後便會回歸天庭，三生結，結三生，項思珞的綠線用盡，才輪得到紅鸞的紅線。
然而這一世，卻因為他的出現，讓她提早斬斷了綠線，如今，她是項思珞還是紅鸞，自己也分不清了。
那人在路盡頭一步步走來，一時間天上人間相互交疊，凡間廟祝與高天仙神相重合。人間月老祠，天上姻緣殿，他接替了她的職位等待，文才之星擔著她姻緣之職，一日日一年年看著善男信女姻緣締結。
“書呆子，修道之前，你喜歡過別人嗎？”
前世、今生她都問過這句話，他也始終隻答了一半。
“修道之前，從不知情為何物。”
“成仙之後，反到了曆劫之期。”
“常說你蠢笨，我亦如是，這期情劫已曆一千二百六十七年，我卻始終不覺。”
“你此生陽壽五十年，尚有三十三年。”
項思珞，抑或是紅鸞，忽而展顏道：“剩下三十三年，便你我同曆吧。”
那人漸漸走近，在楊柳春風中道，亦無不可。
元夕之後，終於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