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夜!你告訴她,我會找到她的,一定會!”我一字一頓道。
虛夜的手在門拴上停了一停,在開門之前喏道,“我會告訴她的。”
門開了,外頭站著一襲白衣的慕容楚,他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虛夜和淚跡斑斑的我,不發一語,虛夜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慕容楚脫鞋上床,輕巧地擦去我的淚痕,然後攬過我的腦袋枕在他前,“當年我爹南巡之時遭遇刺客不幸墜水失憶,幸被我娘所救,療傷的時候,兩人漸生愛意,我娘也在那時懷上了我,後來長公主差人前來尋他,我爹恢複了記憶,知道了我的存在,本想為了保住名聲將我打掉,我娘以死相拚,我爹才顧念舊情,讓娘將我誕下,在我三歲之時,才將我娘和我接進相府,這中間的三年,他從未看望過我們,我娘思念得緊,便將我取名‘不棄’,後來才改作‘慕容楚’。”
他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我的長發,清如泉水的嗓音此刻有些溫潤,仿佛隻是在敘說一件同自己完全無關的故事,“三歲之前,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在相府的日子,全然沒有我想象中那樣閑適。初時還好,下人們都在人前喚我娘為二夫人,我們也有過一段錦衣華服的日子,可自從我爹在我娘房裏待了一晚後,我們的日子便不那麼好過了。我娘被人誣陷偷了相府的東西,被毒打一頓後關入柴房,長公主為了顯示自己的仁義,命我與兩個哥哥一同學習,不準見我娘一麵。我每晚都偷偷省下飯菜給娘吃,有時餓地實在受不了了,便去廚房偷些東西吃,後來被兩個哥哥發現,便連剩飯都不給留下,寧願喂了給狗吃,也不便宜了我,所以那時我總是長得比別人瘦小。”
我他的手,同情的看著他,他展顏一笑,將我擁得更緊,“相爺對子女的教育很重視,經常定期來考我們,那時的我什麼也不會,夫子隻教兩個哥哥念書,對我不聞不問,有時兩個哥哥將我打得狠了,他才出聲製止,相爺問起,也每每說我貪玩,自己摔傷,我也曾經辯解過,可惜遭來的是相爺的不相信和兄長的另一頓毒打,久而久之,我便也習慣了,學著不去反抗。後來我娘終於病死在柴房,相爺硬是連最後一眼也沒有去看她,長公主聲稱我娘得了瘟疫,買了口薄棺材便草草埋了,連慕容家的主墳都不讓進。我大哭一場,對著她的棺材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兄長的欺負更甚,後來連下人也可以對我隨意打罵了,一次甚至被追趕得失足落水,險些喪命,好在遇上了王將軍,他將我救起,教訓了那些下人,還收我為義子,偷偷教我學問和功夫。那一年的牡丹詩會,我一舉奪冠,相爺很高興,問我要何獎賞,我說把讓我娘的排位堂堂正正地放上慕容家祠堂,他應了。第二年,我依舊奪冠,便要了西苑做我的私人院落,不許他人隨意進出,連他慕容相爺也不許,他雖麵色難看,最後倒也還是應了,此後,我便一直在西苑向義父學習,一直到一年前,義父身體欠恙才停止。”
“這件事,你爹都不知道嗎?”
“這件事,除了我與義父,就隻有你知道,還有,我沒有爹,我隻有‘義父’,若真要算的話,三歲前我爹便已經死了,留下的隻有和我爹長得一模一樣的慕容相爺。”他言語淡然,神情冷漠。
“慕容楚……”這副冷漠的麵具下隱藏了多少傷痕,他今日卻一道一道地翻出來,露出那血淋淋的傷口給我看,這樣的安慰方法……又怎能算得上是高明呢?
“三爺……你既然不喜歡“慕容”這兩字,我便不這樣喚你了,希望今後再也沒有人會棄你而去,我……也喚你不棄,可好?不棄……不棄……不離……不棄。”我恍若夢囈,念著這個名字,心口陣陣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