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這點後,我便一下子輕鬆了不少,看著他如玉的俊臉此刻正因過度使力而浮現出淡淡的緋紅,兩道墨眉此刻也微皺在一起,額際出現點點香汗,我咬咬唇,再怎麼說自己也欠他一個人情,怎好意思連個謝字都不說呢?
“三爺……對不起,還有,謝謝。”我有些別扭,卻還是鄭重地向他道了謝。
他轉頭看我,眼中滿是疑惑。
“額……上回我入獄,是你去求了皇上吧,那毒……也是因我才……”我低垂著頭,實在不知該如何啟齒,見他聞言後不發一語,我知道以他的驕傲定不會承認,慌忙說道,“右衛都告訴我了,三爺不必再瞞我。”
他搭在我肩上的手頓了頓,卻滿臉的雲淡風輕,“是麼?都過去了,無妨的,何況之前你也救過我,不是麼?”
我扶著他又小心走了幾步,“總之,這次是我欠爺的,往後有什麼吩咐,三爺盡管交代便是,我定不會像之前那般不識好歹。”
他有趣一笑,微露的雪白貝齒險些晃花我的眼,正在意亂情迷間,隻聽他笑道,“我說你最近怎的這般殷勤,原來竟是知錯了,嗯?那好,你便扶我過去,給我肩吧。”
不過個肩,比起你替我挨的毒藥,實在輕鬆太多了,我如是想著,欣然應允。
扶他到貴妃塌躺下,我便輕巧地替他拿起來,他趴臥在榻上,舒服地閉上眼,午後的陽光自窗外照射進來,正好落在他的月白衣衫和隨意散落在身旁的如墨青絲上,活脫脫一副名家的潑墨丹青,直襯得他的那雙眉眼如開在的雅蘭般細致恬淡,他軟唇微微開合,輕逸出一聲舒服的。
這分明就是在受主人愛撫的一隻微酣貓咪!
我忍不住出聲笑他,“三爺,你可知道,你這副模樣像什麼?”
他微睜開眼,聲音裏分明帶著些慵懶的沙啞,“說來聽聽。”
我清清嗓子,極其嚴肅地告訴他,“三爺可知,世上有一種動物,最是愛曬太陽,然後一曬太陽呢,就老想著找主人撒嬌,這一撒嬌啊,就愛打呼嚕,若是主人順著它的性子這樣撓一撓呢,它就會舒服地連眼都給閉上了,三爺您這副模樣,就極像貓兒呢!”
他的眼有些危險地半眯上,“你是說……我像畜牲?”
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千萬別賴我頭上!我忙擺著手,滿臉堆笑,“自然不是,三爺您說哪兒去了!再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這般折辱您啊!那貓兒可是世上頂頂有趣的小家夥!特別是它撒嬌的模樣,可比狗兒趣致多了!”
他聞言後,又把眼閉上了,嘴裏哼著,“還說不是折辱我,這又是貓又是狗的,你就拿我同它們比?”
我急得不知該怎樣解釋,索性便不再說話。這要是換做一個月前,我非跟他爭個是非曲直不可,無奈他如今一躍成為我的救命恩人,我是萬萬得罪不得,巴不得天天放在佛堂裏供著才好。
“怎麼不說話了?”
我撅著唇,“怕說錯了話,又惹三爺不痛快了。”
他“哈哈”笑著側過身來望著我,一手輕支著腦袋,如墨青絲瞬間淌了一榻,絕美的臉上是怎也忍不住的興致盎然。
我在心中暗自叫苦,眼前這人究竟有沒有自覺,難道不知道他這副模樣很美,很罪惡,很妖嬈,很……令人想入非非麼?我努力忽視眼前的美色,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天爺,你還真是不公平,為什麼把如此美貌長在一個男人身上呢?
直到他的手撫上我的左臉,我才驚覺,不知何時,他已離我這般近了。我能清楚感覺到他的吐氣如蘭,芬芳的藥香纏纏綿綿拂在我的頸脖間,我才想往後一縮,他的指尖已觸上我左臉的破損處,他柔聲問道,“還疼麼?”
我搖著頭,他用指尖仔仔細細在我左臉的傷口來回摩挲,“怎麼不索性將麵具摘了呢?”他唇角始終勾著一絲淺笑,細細看了我一會後,眸中閃過一絲了悟,戲謔道,“莫不是……你長得比現在還醜些?”
這混蛋,我現在好歹也是頂著前世的樣子,你竟然說我長得醜?!
我一臉的不可思議,他看在眼裏,卻成了另一種解釋,“其實……容貌不過是表象,美如天仙卻心如蛇蠍之人多不可數,我不喜我這皮相,若有來世,我寧願做一個極平凡的漁夫,潮起而出,潮落而歸,放歌牧野,淡出紅塵。可惜你空有此機會,偏偏卻錯過了,你可知道,隻要還有顆赤子之心,即便你醜如無鹽,我也不會嫌你。”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卻是越過我,隱隱約約透著些落寞和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