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日(1 / 2)

這樣過了半年,我開始長牙,在美人姐姐和胡媽媽期待的目光中,說出了我今生第一句話,“我要自己吃東西!”嗯,好像還有些奶聲奶氣,聽不大清楚,不然胡媽媽也不會扣著耳朵一臉莫名,我試著清了清嗓子,說了第二句話,“憋死我了!”很好,這句話造成的效果絕不亞於原子彈在廣島爆炸帶給人們的震撼。

——但絕不是這樣的震撼。

胡媽媽興奮地猛撲過來給我臉上留下一溜口水印子,美人姐姐也驚喜地摸著我的頭,“終於說話了!終於說話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我究竟說了些什麼她們根本沒有聽清,隻是在高興我會說話這件事。

果然,一個天才的誕生,總是會有重重波折的。

我點點頭,坐在浣洗籃裏,對著皎潔的月光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

明明到了該斷奶的年紀了,我卻一直被迫喝某種香香甜甜的,乳白色的液體,我都快忘了米飯的滋味兒了!可人家不管啊,硬是喂了我一年零九天,才在我的堅決抗議下棄碗投降了,胡媽媽也聰明,知道我不愛喝那種東西,就特地把它製成藥丸,每日一顆,從不間斷,據可靠消息,我的身體因為從小就被人下了“千日醉”這種劇毒,所以一直弱得不行,唯有吃胡媽媽特製的藥丸才能完全康複。

其實我的毒早在半年前就已經被解了,可美人姐姐一直堅持要我天天泡那種黑乎乎的藥水,我也樂的如此,半年前,我每泡一次藥水,就一定會吐一口血,然後難受上一整天,那半年裏,我吐血簡直就成了一種習慣,後來的這半年,我不但不吐血了,就連伴我多日的老毛病也治好了,腿不哆嗦了,眼不花了,甚至還能大跳機械舞了。

於是我明白了,中國的醫術,果然博大精深!。

這天,胡媽媽一早便來侍候漂亮姐姐起身,洗漱完畢後為她挽發,梳髻,簪上一支雕梅木簪,又為她換上一身月白繡著雅梅的對襟窄袖長裙,末了還不忘在她眉心細細繪上一朵紅色的梅花。我有些奇怪,漂亮姐姐平日都是不施粉黛的,今天不知為什麼這樣打扮。

打扮完畢,胡媽媽對著漂亮姐姐仔仔細細端詳了好一陣,才讚歎道,“小姐容貌與那時相比更美了,就不知咱們引湘丫頭日後可否及得上十分。”

漂亮姐姐歎了口氣,緩緩起身至我麵前停下,伸手撫過我絨絨的頭發,眼中清楚閃過一抹憂色,喃喃道:“不若我這般才好,不過一副皮囊罷了,又能鮮妍及時?隻求你平凡些,莫要再惹上……”

“弘月小姐!”胡媽媽驚呼,急急上前扶住她,“小姐可萬萬別再動這心思了,過去的便過去了罷,今日是引湘丫頭的生辰,莫要壞了興致!”

我驚奇地看了胡媽媽一眼,自我到沉月仙穀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聽見胡媽媽喚漂亮姐姐名字,鳳弘月?嗯,好名字!

弘月展顏一笑,“媽媽此言極是,煩請媽媽抱了湘兒隨我來吧。”胡媽媽連連喏聲稱是,抱了我跟上弘月。

老實說,在這兒的一年裏,我除了知道我所在的地方是間不大的竹屋,竹屋外是一片竹海,其中有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小徑外,對其他的一無所知。從弘月和胡媽對話中來看,今天正是這身體的主人——林家小姑娘的生辰。真巧,她竟和我的前世一樣姓林!

胡媽媽抱著我跟了弘月一直沿著竹林的小徑走,我細細看了周圍的地形,小徑兩旁俱是竹子,中間夾雜了幾株楓樹,似乎是夏秋之交的樣子,楓樹顯得半紅不紅的,倒別有一番趣味,間或有一間小竹亭,沒有匾額,隻在亭子中央的橫梁上用利器深深刻了兩個字,我離得遠了看不清楚,好像是“莫忘”二字,我暗道這亭子的名字怪異,一問才知道是出自弘月之手。亭子正中擺了一架古琴,卻好像不怎麼受寵,其上落滿了葉子。

我指著那架琴,問弘月,“姐姐,那兒有琴,可湘兒從沒聽姐姐彈過,今天是湘兒生辰,姐姐能不能……”

“不能!湘兒莫要胡鬧。”胡媽媽趕緊扯回我的小粗胳膊,緊張地看著弘月,“小姐,湘兒年幼不懂事,你萬不可與她一般計較。”

弘月輕輕一笑,始終目視著前方,腳下未停,“媽媽多慮了。”

打那竹亭走過,胡媽媽目含憂色,弘月一言不發,卻終是不肯朝亭子那邊看上一眼,我抱著胡媽脖子,第一次在我們間感到了深深的壓抑感。

我受不了她們的沉默,比著天比著地,嘴裏咕咕囔囔,唧唧歪歪地說個不停,充分把小孩子的搞笑精神和求知主義發揮到極致,直到她們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我左一個“美女姐姐”,又一個“美女奶奶”,把她倆逗得麵色潮紅如十歲的大姑娘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