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瓶子手中軍刺沿著龍紋遊走,刮去紋路裏的泥沼和菌毯,說:“再次證明了,石碑主人生前地位顯赫。”
李梅見碑額較之碑體略寬,下部長方形邊框略有凹平的地方陰刻“敕造”二字,有漢、滿兩種寫法,問道:“敕造是什麼意思?”
“所謂敕建,就是皇帝下詔書批準修建的意思。”慕言解釋,順著往下看,碑身文字還有很多,點名了這塊石碑的來曆。在石碑的陽麵,碑體周邊陽刻著龍戲珠邊紋,邊紋的內側則陰刻著漢滿對書碑文,左側為漢字,右側為滿文,內容如下:鎮國將軍喀丹,性行純良,克循職任,方冀永享遐齡,何乃遽聞逝去,朕篤念宗親……風蝕雨浸,此後的文字早已模糊,再也看不清楚了。
“腦殼好昏!”野豬看了半晌,扯了扯頭皮,說:“我書讀得少,慕言,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意思?有沒有肉粽子?”
慕言搖搖頭,說:“這塊碑應該是光緒皇帝敕造,因為碑文出現了‘朕’字。而且,光緒皇帝在碑文中褒獎喀丹,讚譽‘性行純良,克循職任’。”
紅辣椒看了一眼慕言,說:“這塊石碑同黑色石板有沒有關係?!”
空瓶子在酒吧見過碑文拓片的複印件,在一旁搖搖頭說:“看樣子不像,黑色石板是上古遺跡,文字是古篆,九眼透龍碑的字體不一樣。”
野豬頓時興趣索然,意興闌珊,說:“打了半天啞謎,原來是塊普通墓碑。”
慕言盯著墓碑文字,擺擺手說:“這塊石碑可不普通,至少說明我們行進的路線是準確無誤的。”
紅辣椒也道:“墓碑在附近,將軍墳肯定不遠,大家堅持一下。”
“留點資料,需要進一步研究。”慕言拿起胸前的佳能 ae-1,準備拍下了這塊石碑。
這款複古的單反相機有質感,陽剛氣重,機身頂部、底部和上部是裸露的金屬,中下部除了卡口部分都有蒙皮,顏值方麵比起又黑又重的單反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慕言非常注意碑文,攝影的構圖效果倒在其次。哢嚓一聲,快門聲音非常清脆,也不算大,就像幾片金屬片撞擊的聲音,不但和f係列那種悶悶的金屬聲完全不同,就在a係裏也相對清脆,聽起來賞心悅耳。
空瓶子擋住相機鏡頭,說:“慕言,這裏別拍照。”
慕言問道:“為什麼?”
空瓶子是文藝女,喜歡攝影,說:“玩攝影有三大忌諱,也叫做三不拍:墳地不拍,電線不拍,廟宇不拍。墳地和電線都會拍下不幹淨的東西,拍廟宇則會褻瀆神靈,這裏屬於第一類。”
這是搞攝影的講究,盡管慕言並非純粹攝影而是為了收集資料,但是仍然接受了空瓶子的勸慰,放下了相機,僅僅憑借頭腦進行記憶。
有了墓碑這塊標記,更加堅定了探索下去的信心。探險隊繼續往前走,繞過兩株芭蕉,空瓶子突然大驚,說:“你們看,那是什麼?”
頭頂枝丫垂吊一具男屍,也不知是否是盜墓賊屍體,但是顯然死去已久。這具男屍深度腐爛,露出根根白骨。鬼風颯颯,白骨相互碰撞,哐哐啷啷,原來剛才探險隊聽到的聲音來源於此。密密麻麻的屍蟞布滿屍體,黑壓壓猶似烏雲一般,簡直令人駭然。
“這不是老薑頭嘛?!”紅辣椒細細觀察,眉毛一軒,說:“他當年不是服農藥自殺的麼,怎麼會吊死在這裏?”
“果然不愧是醫生!”慕言也見過老薑頭的亡靈,可是怎麼也看不出來,讚歎道:“都腐爛成這個樣子了,虧你還看得出來,不去幹法醫簡直可惜了。”
野豬深吸口氣,說:“媽媽的吻,這就是所謂的吊死鬼了吧?”
“這可不是什麼吊死鬼。”慕言微微沉吟,冷靜地說:“這是腐屍風鈴。”
李梅問道:“腐屍風鈴是什麼?”
剛才聽到林風吹拂過來的哐啷之音,慕言就有所察覺,見到了實物更加確定,緩緩地說:“我也隻是看到父親的考古筆記提起過,仿佛是鬼草吸引屍蟲的誘餌,許多巫術也借鑒了這種方法用以招魂引魄。”
“我有密集恐懼症。”李梅倒吸涼氣,不忍再看,密密麻麻的屍蟞讓她頭皮發麻,說:“快走吧。”
密集恐懼症是一種心理暗示,空瓶子是書袋子,僅僅隻是在書籍和電影上看過屍蟞,當真看到實物完全被嚇呆了,仿佛也有些頭皮發麻,說:“怎麼這麼惡心啊?!”
“滅了你個王八蛋!”野豬仍然是二話不說就扣動扳機,火光閃過,一梭子子彈射了過去,腐屍風鈴腸穿肚爛,掉落地麵,骨頭骨節和腐爛肉渣在林地間橫飛。
野豬有了槍就有了底氣,十分囂張,稍微感覺不妙端起自動步槍就突突突一陣掃射。他倒是痛快了,卻驚動了森林裏的神秘植物,引來更大的危險逐步向探險隊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