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差不多深夜，一步步邁上樓道，聲控的燈光亮開，直到我看見陸辰蒼白無力的身影倚在我家門上。
“陸辰。”我叫他。
“你回來啦。”他臉上有明顯的疲憊，也不知等了多久。
“你怎麼在這裏？”我皺了皺眉頭。
“等你。”他從地上拎起一個純白色的盒子，用緞帶包裝地很精致，“晚上也沒有機會碰到你，再過幾分鍾就要成為遲到的生日禮物了。”他無奈地笑笑，“生日快樂！”
“謝謝。”卻沒有接下來。
他略顯尷尬，卻用一種很懇切的語氣說：“曉茜，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我低頭想了想：“也好。”左右權衡了一下決定還是——“你進來坐坐吧，我們說清楚了也好。”
給他倒了一杯茶，我們坐在沙發上，想來我們還沒有離婚的時候都沒有這樣親近地心平氣和地談過心。
“曉茜。”他說，“你不要不信我，我不想……我想複婚。”
我摩挲著手中的杯子，並沒有覺得特別驚訝，自從上次他說能不能再娶我一次的時候，我總想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樣一天，麵對這樣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為什麼呢？如果真的是因為……喜歡我，為什麼會是在這個時候。”我望著他，“我們離婚的時候你同意了，半年來……沒有過多的聯係。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情感從何而來，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沒想到過在一個陌生的女人身上停留一輩子。”他突然語氣變得強硬，“曉茜你知道嗎？我們的婚姻好脆弱，以至於你說離婚的時候我覺得好正常，正常到不能在正常。”
他突然停住了，用眸光攫住我：“可是你都沒有再給我機會去回味我從沒經曆過的婚姻生活，我現在想念了，後悔了，曉茜，”他棲身過來握住我的肩膀，力氣很大，咯得我有些難受，“你以為我喜歡舒嬌？”
“難道不是麼？”我冷冷地說，想起他床頭放的照片，那樣刻骨銘心的不是愛情又是什麼？
“嗬、”他重新頹然坐下，“你怎麼會這麼殘忍……這麼殘忍……”
“對不起。”我說。
“你對周柯煜是認真的麼？”他突然抬起頭來灼灼地盯著我。
“我不知道結局，但我會付出，至少在我們結束之前。”
“那你怎麼沒有考慮過我？”陸辰閃閃的眸光若有若無，我突然覺得他好像一隻受傷的獸。
“我們……我們的兩個月太短，或許我沒有來得及……”
“所以……沒有喜歡過我是不是？”
……我低下頭，有沒有呢？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周柯煜說我沒有忘記過他，每每想起來，心裏很難過，一個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畢竟是不一樣的吧……這種擁有不同於其他。可是我又恨他，恨舒嬌，恨他不屑的眼神，恨他不驚不喜的眉眼。
他見我沉默，隻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我看著他挫敗的樣子，心想我為什麼沒有一種報複的暢快，我應該很驕傲地對自己說：“鍾曉茜，你終於贏了，陸辰愛的不是舒嬌，愛的是你！”可是，卻說不出話。
“我再給你倒些茶吧。”我起身，卻被他一把拉住。
“曉茜。”他仰臉看我的樣子竟然這樣深刻而憂傷。
他說，曉茜，曉茜，你能不能抱抱我。
我站在那裏挪不動腳步，最終緩緩抽出我的手，抽出的瞬間我感覺到他的挽留，卻隻是想離開、想忘記。
一股力道襲來，我跌入他早已汗水浸濕的胸膛，陸辰站起來扯住我，環抱著我的動作讓我退無可退。
我聽見他的低喃：“曉茜，你都不回頭看看我，半年了你都不回頭看看我，你真是壞丫頭……”
陸辰走的時候我看見他落寞的身影，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他並沒有開車，卻也不能走上前去安慰他。
回到樓上坐在床邊慢慢拆開陸辰的禮盒，打開的時候我想過會是什麼，卻沒有料到打開的瞬間，眼前一片雪白——蕾絲的鑲邊，順滑的手感，展開後華麗的裙擺，鑲著耀眼的鑽石。
我將它攤開在床上，燈光下它美麗而不真實，淚水順著臉頰滾落，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婚紗，卻不是出現在我最幸福的時刻。
那晚，我終於哭到大腦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