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穎將我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奪過去又重新砸到我頭上的時候,仿佛這一切痛苦經曆的受源並不是我、而是她。
“鍾曉茜你個瘋子!被人家搞得不是處女了,兩個月沒到,離婚你都簽字了!你說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些恍惚地看著她近乎猙獰的麵目,其實我想說早在兩個月前嫁給陸辰的時候我就什麼都想通了,他不愛我,不可能跟我結婚。然而他願意跟我結婚、對我負責,就足以證明了他並不是個十足十壞的偽君子。而提出離婚的人——是我。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兩個月前的時光——平和而衝淡。我還是一個挎著二流包包尚處在實習期的白領小跟班,吃著公司不算好吃卻分量十足的食堂飯菜,和從穎一起逛一個下午的商場看見喜歡的就大肆砍價卻什麼也不買。
其實我現在不缺錢、真不缺,陸辰給我的安撫費足以讓我大手大腳揮霍好幾年,但我不想在這幾年之後再來重新體會這切實的落差,趁我還年輕、才23歲,應該努力工作、賺錢。
“曉茜,今兒中午有鯽魚,你最愛吃的。”從穎笑嘻嘻地拉著我衝進飯堂、紮進人堆。自從那天以後,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提起過任何有關陸辰的種種,恢複了從前那樣沒心沒肺地大叫大嚷。
“策劃部的鍾曉茜是吧、休息的時候到人事部來一下。”
“哦、好,謝謝啊!”
“什麼事啊?”從穎問我。
“不知道呢。”我聳肩。
人事部。
“真的?”我晶亮的星星眼閃耀閃耀,沒想到這就算是過了實習期成了公司的正式員工,我做夢都能笑醒的願望,就這麼真實地擺在麵前。
晚上為了慶祝我榮升為達訊的正式員工,從穎帶我去了一家她認為最有格調的酒吧,叫“深潛”。在此之前我從未進過酒吧。初中同學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高中同學說那是個不太正經的地方,大學同學說那是一個能讓人找回自己的地方。然後直到今天,我也一下子愛上了它。
酒吧裏燈光並不明亮,如果你一個人獨處,大概會昏昏欲睡,回旋不斷的音樂、燈光泄露了五顏六色的液體酒,還有男男女女搖曳的身姿……
在這裏遇上陸辰是我始料未及的,他依然俊朗,28歲的事業型男人、家世顯赫的富家子弟,是我最痛恨的富二代類型,但是唯獨他,卻又仿佛跟那些愚蠢狂妄的修飾語完全沒有關係,誰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那種。
“……好久不見了哈。”走廊上匆匆的撞麵,目光卻避免不了地交彙了,為了不顯得過於尷尬,我隻好硬生生地上前打招呼。
他露出很明顯的驚訝,即使是很短暫的功夫,我也確定他已將我從頭到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樣子過得還不錯。”
我想說我絕對被冤枉了。低頭看去,衣服是從穎借給我的,她說去酒吧這種地方是絕對不可以穿職業裝的,那樣隻會降低了酒吧的野性度。所以我大概能覺察出自己給人的感覺,並不是那種會乖乖聽話的好女孩兒。
“還好了,和朋友一起來的,所以……”咬咬唇,想想或許並沒有必要解釋太多。
“臉紅了?不過這種地方確實讓人臉紅!”明顯的譏誚,我有些奇怪他陰陽怪氣的口吻。
“剛剛喝了點酒,那我先走了,朋友還在等我,再見。”
晚上回到幾十平米的小公寓,想起曾經我們一同經曆過的兩個月,莫名地、竟有些感傷。那天他大概是酒後亂性,知道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後,有些驚訝,有些懊惱,他說,我會負責的,你要錢我便給錢,你實在不要也可以嫁給我。
當時滿懷一腔熱血的我實在不齒這種“陪人上床就要錢”的“小姐心態”,為了以示區別,我當仁不讓地選擇了後者,他沒說什麼,看了看我,像是等待我做最後的考慮,見我一臉的視死如歸,便說,好。
9塊錢迅速領了結婚證,住進了一幢房子,卻分房睡。陸辰的宅邸很大,對於我而言,有點像是灰姑娘住進了王子的城堡。有花園、有管家、有偌大的客廳與舒適柔軟的沙發,卻獨獨、沒有家的馨香和愜意。
清晨我做好早飯之後他已經開車去了公司,晚上我困得不行了他就默默地開門進來。有幾天沒有睡熟,迷蒙中能感覺到他幫我掖好被角,可是這樣的相處,卻絕對不屬於愛情。於是不到兩個月後的一天,我說,我們離婚吧,我不會難為你的。
他定定地看著我,說,好。
我沒有拒絕他的補償金,那是我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