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來,高燒把我的神智都要燒糊塗了,我扯著我爸媽的手說我要回G市去那裏有我的小女朋友,我爸媽明知道我在那裏最是不老實,再加上現如今我正病著,哪敢讓我再回去。就這麼阻攔我阻攔我,漸漸地,我的高燒終於退了下去,G市也再沒能回去。
醫生說,那陣子的高燒傷害力極大,萬幸我的腦子還沒燒糊塗,但總歸是有一些壞處的,我媽問壞處是什麼,醫生不甚肯定地說,可能有些事情會記不清了。
我記不清了的那些事情,居然就是我在G市裏的那些過往。
很像小說是吧?很狗血是吧?
你們的心情,不會比我的更差,我爸剛剛把話講完,我就忍不住冷聲問出口了,“也就是說,安然沒有騙我?”
“騙你?”我爸明顯沒聽懂我的問話。
我垂了眼皮,“她說她好多年前就認識我,她說我是她遠哥哥,她說她來北京就是為了找我的,都沒騙我?”
我媽點點頭,“本來就是這樣,她沒說謊,從六歲到如今,她,她喜歡你喜歡了整整十來年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抬起眼皮看向他倆,“既然這樣,既然你們明明知道是這樣,為什麼這些年來一直不肯告訴我?”
我媽很坦誠,“因為我也沒想到然然還是喜歡你,她這些年來一直在澳洲上學,剛回來就直撲北京找你,夠難為她了。”
我還是不理解,“那,我……我喜歡程畫扇的時候,你怎麼不攔著我?”
“攔你什麼?”我媽看著我,“你既然忘了然然,你們倆就都有權利喜歡別人,她這麼些年沒喜歡上別人,無非說明了——她喜歡你,比你喜歡她要多得多。”
我還是不大能夠接受他媽的一場高燒居然把我的記憶給燒紊亂了的說話,抓著頭發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然後才問我媽,“她回G市做什麼?”
我媽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淡定地回答,“人家剛從國外回來就直奔咱們家,既見了你,又陪著我玩了兩個月了,也該回家看看了吧?”
我被我媽這句話給噎住了。
那一晚,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想了好久好久。如今的我二十七了,關於十二年前的十五歲的那個暑假,真的是印象非常非常模糊了。
在那麼青澀的年紀,在沒有和祁連年在一塊的時光裏,我居然曾經喜歡過一個比我自己小了兩歲的女孩子嗎?
媽的老天,怎麼總是跟老子開玩笑。
後來,安然好多天都沒回來,我媽積極熱絡地張羅著要帶我去G市看看她順便看看她爸媽,被我紅著臉拒絕了。
這麼大張旗鼓地去人家女孩子家,算什麼?上門提親嗎?
坦白地說,我向來不是個臉皮薄的人,我其實並不覺得作為一個男人去女方上門提親會丟臉或者怎樣,我隻是怕,隻是怕……我還是忘不了程畫扇。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對安然不公平。
半個月後,安然終於回來了。她的眸子依舊是那副黑白分明的樣子,那張臉也依舊俏皮可愛,隻是比離開時略略黑了些。
聽到她一推門就叫“遠哥哥”,也不知怎麼的,我的心跳居然沒來由地快了一下。
飯桌上,我媽和我爸一直在用眼神示意我鼓勵我,我裝作沒看到,置之不理了。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我不可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從一段感情中脫身,一下子就跳入到另一段新的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