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咱娘倆也別客氣了,讓我們進去坐會兒吧!”
遠方這才看見,不僅何家慧來了,何家慧身後還站著她的寶貝閨女江鳳麗呢!遠方忙著迎接客人:“來了鳳麗,快,請坐。”
“收拾得差不多了吧,什麼時候走?”
“何阿姨,我都準備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這麼快?我跟老江說了,不急著催你走。”
遠方這才明白,為什麼決定讓自己下去鍛煉,自己做了這麼幾天的準備工作,卻沒有一個人為自己規定時間,什麼時間出發,什麼時間到。“謝謝您,謝謝江局長。”
“遠方呀,你不要生你江叔叔的氣,讓你下去也是給你更多鍛煉的機會,也是給你一個施展才華的空間。我和喬局長也說了,你盡管去幹,關係留在局裏,工資也由局裏發。”
“這樣,行嗎?”
“有什麼不行,其他下派鍛煉的人都是這樣安排,你是下派鍛煉,又不是下放調動。”
“謝謝何阿姨的關心,我在林場會好好幹的。”
“好好幹可以,但不要在那裏紮根幹。局裏還等著你這個大學生幹大事呢!”
“何阿姨,你看,我能幹什麼大事?”
“阿姨相信你,你一定能把事幹好。”
“謝謝!”
“鳳麗,過來,跟遠方說幾句話。”
一向驕橫任性的江鳳麗此時變得像小綿羊一樣,柔順、溫和,她有點發怵地走到姚遠方麵前,像蚊子一樣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鳳麗盡管說得輕、聲音小,但在這小小房間裏,遠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遠方本來就是個心胸豁達的人,江鳳麗的驕蠻雖然讓他不舒服,但他從沒記在心上,也沒計較,人家是領導閨女,城市的姑娘,有點刁蠻不講道理,似乎可以理解,最主要是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反正自己找對象,絕不能找這樣的人,遠方想到這裏,“我也做得不好,也對不起,鳳麗,言語不到之處,請你原諒。”
遠方的道歉,讓江鳳麗大出意外。在北京,他不是這樣的,在飯店吃飯,他也不是這樣的。今天的姚遠方難道變了,今天的姚遠方難道喜歡上自己了,難道———想到這裏江鳳麗流淚了,趕忙批評自己:“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不是我任性,你也不會下鄉去,對不起……”
“鳳麗,我去林場跟你有什麼關係,別把責任往你身上推,哪有的事。局裏下去的又不是我一個,有四五個人呢,下派鍛煉,這是一項製度,年輕幹部都應該去的,說不定哪一天你們衛生局也派你下去鍛煉呢,所以呀,別多想,局領導派我下去,我願意,我高興,趁著年輕,在基層多學習,多實踐,一定對提高自己有利,對我們成長有利。你說是不是,何阿姨。”
聽姚遠方說話,受震驚的不是江鳳麗,而是何家慧,她心潮難平:本來就是江景天一氣之下,認為姚遠方得罪了女兒江鳳麗,冒犯了女兒江鳳麗,認為姚遠方頂撞了他這位林業局的一把手———江局長,才臨時動議,以懲罰加報複的手法將姚遠方添加在下派之列。林業局幾乎無人不知,是姚遠方惹惱了江局長,江局長發火了,才讓姚遠方下派鍛煉的,林業局幾乎沒有人不認為姚遠方一定會記恨江局長,一定會滿腹怨氣,而何家慧今天之所以來送姚遠方,主要目的不是一定要讓姚遠方喜歡江鳳麗,讓遠方成為江家的女婿,而是來探訪一下,姚遠方對江景天包括對江鳳麗到底痛恨到什麼程度。何家慧畢竟和江景天、江鳳麗是一家人,她要緩解姚遠方與江景天之間的矛盾和怨恨。但是何家慧明顯感到自己錯了,自己雖然看好姚遠方這個青年人,但還是小看了他,這個青年人太令人不可思議了,也太純真了,他居然從不認為這是打擊,是貶放,是江局長收拾他的一種手段,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下派的安排,心安理得地認為下派是一種提高和鍛煉,是成長和學習的好機會。“這孩子太好了!”
“何阿姨,你怎麼啦?”
“噢,對,我……我想哪,遠方,你說得很好,年輕人應該下去多鍛煉、多實踐,隻有這樣,才能提高自己、豐富自己,才能健康成長。”
“太好了,何阿姨和我想的一樣?”
姚遠方的話再一次擊痛了何家慧,這個天真淳樸的年輕人的內心一定是一片蔚藍純淨的天空,一定是一汪清澈透明的山泉:“遠方,好孩子,阿姨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因為我沒有兒子,鳳麗沒有兄弟,所以,你放心,你不管在哪裏,阿姨都不會忘了你,都會關心你、支持你。鳳麗,咱們該走了。”
江鳳麗幽幽地看著姚遠方,好像她真的犯了什麼錯,她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堅決地說:“媽,你先走,我跟遠方再說幾句。”
“好,我在大門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