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素素已領著寒瑋回到了她的寢殿。寒瑋自是無暇再顧及身邊的美景,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約摸是著受宮主的刺激還沒有過,寒瑋揚言要大吃大喝來填補內心的空虛,素素聞言匆匆退下,親自張羅著一切。
比起現代的生活,身在異世也是有好處的,吃穿用度自是不愁,也不用看別人眼色過活。比起過去父母早早離異,留下自己與弟弟還分居兩地,那不分晝的打工賺錢的生活,卻仍沒有挽救到弟弟的性命那種無奈與痛苦。許是再也見不到他了,可這異世是不是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或許……
訝異於自己天真的想法,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的處境:現在這平平淡淡的生活,與過去再無糾葛。沒有過去,也無法擁抱未來。現在……。上天即是重新給自己再活一次的機會?
可為什麼,偏偏是我。
古怪的阿婆,精巧的手鏈。
冥冥之中,命運的羅盤緩緩轉動,緣情的絲線開始交織成網。兜兜轉轉,莫笑莫歎莫失莫忘,誰還伴在誰的身旁。
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寒瑋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放空自我,懶懶地靠在芙蓉榻上,遙望天空一輪皎潔的明月,似乎這世間芸芸眾生,癡男怨女的生活早已與其無關,不免感慨:“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在這裏自己是小宮主,有權掌握自己的命運。已是無牽無掛,餘者皆為過眼雲煙,想通了便釋懷一笑。
突然,四周“陰風”乍起,半羞半露的遮住月光。
寒瑋自然而然的想到月黑風高殺人夜這樣的典故,莫非自己才來到這個世界,精魄不穩,便又要離世。肩頭有著一片冰涼涼的觸感,寒瑋忍住心裏強大的恐懼,惡狠狠出聲道:“你是誰!”
先聲奪人,攻其不備,為上上之策。
幾縷白紗一在眼前晃而過,便腦補野史裏寫的:“天地在我者德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生之來謂之精,而魑魅魍魎繼往開來無一,著豔骨惑之,取旁人矣。”
莫不是一個豔鬼,來奪自己精氣的。想必是有絕美的麵貌,萬萬不能被其吸引啊,心中不由反複念叨著:祥瑞玉兔,家宅平安。
四周散發出幽香,寒瑋連忙捂著鼻子,緊閉著雙眼,強令自己失了五感:“你……。你冤有頭債有主,還是快快尋你的良人去罷。”
這鬼仍是不言語,莫不是在地府被割了舌頭,寒瑋汗毛倒豎。臉上傳來一陣涼涼的觸感,漸漸停在了眼角附近:“你……。你莫要動手動腳,小女子久病成疾,實在沒有多餘精氣任你吸取,恕不……不奉陪”寒瑋從小便相信怪力亂神,死過一次,更是深信不疑,著實害怕。
這鬼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風聲伴著女子低低哭泣的聲音:“嗚——嗚。”寒瑋嚇的頭皮發麻,大氣不出,更是不敢睜眼。長時間的憋氣,臉上漸漸出現不正常的紅暈,血氣上湧。
想來自己倒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這來自陰間的朋友嗎,大不了自己再隨她走一趟好了,再現當年孫大聖“大鬧地府,亂點生死簿”那威武霸氣的不世風華。
不知哪來的勇氣,寒瑋猛的睜開眼,一眼看不見女子的眼睛,隻見得一片腥紅,來不及再思考,寒瑋便直直的倒去了。
“鬼——啊!”
看見此景,女子沒心沒肺的笑聲立刻清晰入耳。素素應聲而來,見倒在榻上的小宮主和在一旁喜笑顏開、幸災樂禍的宮主。無奈地搖搖頭:這小宮主的懲罰現下是結束了吧。
宮主見著來人了,稍微收斂一些,轉身故作威嚴道:“再給瑋兒飲一些雪蓮漿汁吧,她靈識剛開,現下得好生養著,鞏固基本。”素素見宮主眼角那殘留的笑意,一切了然於胸,無比恭順道:“是。”言畢悄然退下。
溫暖的氣息席遍全身,眼前的畫麵更加清晰:金色的曼陀羅漸漸轉為黑色,發著幽光,身著黑衣的男子渡著金光,似仙似魔,似笑非笑,緩緩朝她走來:“瑋兒,我來接你回家。”
寒瑋明明想靠近看清男子的模樣,可身體像被定住般不受控製,男子的笑異常刺眼,始終與寒瑋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心裏傳來遲遲的鈍痛:“你……。是誰?”男子笑的更加妖嬈,她想使勁睜開自己搖搖欲睡的雙眼,然而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臉。又是這種脫力感,無奈、心痛席卷著她的感官,眼角的淚順著臉龐滑下,再也撐不過去,閉上了眼,嘴上不自覺喃喃道:“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