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賣了,三個人像外地人一樣租了一套狹小的單元重新過起了苦日子。
還有將近兩個月暑期大假的穗穗不得不找了兩份家教來做以期幫補家用,也為自己攢攢學費。
義忠家裏由於供貨也遭受了損失,畢竟許多商戶不如麥知秋夫婦守信,徑自撇開欠債,施施然地展開另一段生活。但義忠畢竟還有房子,還有工作,也還有公家車子的便宜可占,能偶爾地給予穗穗一點點物質上的小恩小惠。
穗穗對義忠的回報卻非常慷慨,不用幹活的時候,她就守著義忠,整日整夜地跟他做愛。隻要身體允許,她總是毫不猶豫地把自己送至義忠麵前,以極快的速度褪去衣服,裸露出她年輕的身體,用興奮的震顫,壓抑的尖叫喚起義忠更持久更堅硬的欲望。她扭著輕快的腰肢一件一件地褪去栗色的無袖上衣、藕色的迷你短裙,褪去她粉色的胸罩、白色的三角褲,翹起渾圓的臀部,一次又一次地等待著誘惑著義忠的進入,二人融為一體,直到筋疲力竭,她展露出嬰兒般滿足的微笑。
穗穗覺得,性真是一味良藥,可以降解疼痛,可以讓她忘掉剛剛死去的阿笑,忘掉早已死去的小餘兒,忘掉拋下她的母親,甚至可以忘掉總是刺痛著她的陳憶。
然而,沒有保障的性愛不過是一場荒唐的遊戲。
而荒唐的遊戲注定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的。
開學的日子到了,返校的大巴載著穗穗不斷地走走停停,穗穗胃內不住痙攣,很快就翻江倒海般難受起來。手忙腳亂中,穗穗把繼母給她用袋子裝好的荔枝倒了出來,用騰出來的塑膠袋盛載嘔吐物,她不斷地吐啊吐啊,紅彤彤誘人無比的桂味荔枝不斷地從她顛簸的雙腿罅隙中跌落到車廂地板上,一個跟著一個,圓滾滾地從這頭滾到了那頭,又從遠處滾向了更遠的地方,消失在一雙雙沉默的腳板下,一個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穗穗把一袋行李輕輕地放到義忠的麵前,“我輟學了。”她麵無表情地說。
義忠愕然地盯著她,足足有半分鍾之久,然後用比穗穗更冷的語氣問道:“你想幹什麼?”
“咱們結婚吧!”穗穗試圖用溫暖一點的語氣來彌補她剛才假裝出來的滿不在乎。
“開什麼玩笑?”義忠毫不猶豫地答道。
十月的天氣在這個南方的小鎮仍然相當炎熱,然而此刻穗穗的背上漫過了一陣寒意。
“你幹了我,我懷孕了!”
“我幹了你沒錯!可是隻有我一個人幹過你嗎?”義忠終於顯露出他無賴的嘴臉。
穗穗愕然,之後無語。她提起行李,不再發一言,轉身離開了這個男人。
這是麥穗穗21歲的人生經曆過的最冷的一個秋天。
她一個人走進了醫院,端著自己新鮮的尿液,跟在一個個來自不知名角落的打工妹、流鶯、二奶、上環失敗的已婚婦人屁股後麵,然後,等待毫不意外的化驗報告。
拿著那張化驗報告,她獲準脫掉了褲子,躺倒在手術台上,無限驚懼地看著穿著白大褂的女婦科醫生,用冰冷的眼光目送同樣冰冷的泛著金屬光澤的器械探入她的下體,沒有肌膚相觸的柔軟,沒有快感,沒有溫暖,隻有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一浪又一浪地浸沒她的全身,震懾她的思維,凍結她的愛情,奪走她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