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先別問我為什麼?”楚青仰起臉,對滿臉疑惑的張明楷說道。她此刻頭腦不清,缺乏力氣,如果張明楷拒絕她,她不知道有沒有能力承受。
張明楷的話憋回肚子,隻好說道:“去吃早飯吧。”
坐在明亮幹淨的早餐店,空調吹出來的暖風溫度適宜,楚青在外麵吹的久了,這會兒感覺到臉麻麻的,眼皮漲澀得厲害,似乎要有液體流出,趕緊拿紙巾擦掉。她這幾天胃口也不好,聞見油膩的東西就不舒服,所以隻要了一碗南瓜粥。其實過去她最愛吃生煎的。熱粥入口,楚青的心也漸漸暖和,不斷地衝張明楷綻放笑臉。
張明楷顯然對當前的狀況十分不解,還是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才一個多星期沒見,臉色這麼差?”
“等下告訴你行嗎?”楚青小心翼翼地求他。
張明楷不忍再發問。
他在學校外麵租了一套小公寓住,一進房間就拉開窗簾,抱歉地衝楚青笑道:“早上走得著急,沒來得及收拾。”
室內瞬間跌落滿滿的陽光,房子不大,一張淺色的沙發幾乎占滿了整個客廳,音響電視機電腦靜靜地堆在角落,看上去十分舒心。其實這裏作為一個男性公寓來講,還算是很幹淨了。大概是有鍾點工幫著收拾吧。
楚青看得出來,他是欣喜的。
“你不說就算了,我才不管你是出差還是翹班,到上海了就安心住我這裏。讓你男朋友放心,我絕對會照顧好你的。”張明楷嘮嘮叨叨。
楚青聽到這些話,心裏的壓迫感越來越重。她必須要坦白了,於是開口說道:“我工作沒了,男朋友也沒了。”
張明楷一愣。
“明楷,你愛不愛我?”楚青大膽地問道。
張明楷移到了窗口,眼睛看向窗外,他故意避開這個話題,輕輕說道:“你在說什麼啊?”清晨的陽光像桃子上的絨毛一樣,一點點戳著他的皮膚,戳著他的心髒。
楚青盯著他的背影,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我是來投靠你的。明楷,你願不願意接受我?我知道自己是個累贅,我知道我太自私了,但是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我懷孕了,明楷,你知道嗎,我渾身上下隻剩下三十塊錢,連做手術的錢都沒有。”她捂著臉,跌坐在地板上,嗚咽著。
沒有人像方楚青此刻這麼慚愧。
張明楷渾身撼動著。他就知道,方楚青不會突然之間對他這麼好。她那麼驕傲,怎麼會突然轉性呢?幾年來,他費勁了力氣討好她,而她總是不冷不熱,甚至還躲著他。如今為什麼願意主動打電話給他,又為什麼從北京千裏迢迢到上海來看他?不是愛他,張明楷你醒醒吧。她不是愛你。你看,她一張口就是說投靠,沒有任何一個字是關於愛他的。
張明楷背對著楚青站了很久,他並不生氣。奇怪的很,他隻是害怕。怕自己一轉身,看見她捂著臉哭泣的樣子。方楚青不能這樣。在他的印象裏,方楚青一直是那個永遠快樂的女孩子,她是陽光,她是世界上所有光明麵的代表,是可以帶給別人快樂的一個精靈。他隻是恨她那個未曾謀麵的男朋友,他憑什麼在得到她之後還敢拋棄她?
楚青用最後一絲力氣站了起來,擦掉眼淚,平複心情,隻是聲音還有哭後的淤塞:“對不起,明楷。我讓你見笑了。我這就走。”
方楚青太天真了。張明楷也不是她的晨光,如果有點明亮,也隻不過是回光返照。她沒有路可走了,隻好逼著自己前進。
就在此時,張明楷轉過身子,拉住了她:“你先住下來吧。給我時間,安排一下。”
張明楷還是心軟了。麵對方楚青,他沒有選擇,隻好心軟。
得到這句話就足夠了。楚青已經是落水狗,一隻不甚明朗的獨木舟也好過溺水而死。她相信張明楷,甚至沒有意識到對梁有齊,她都從來沒有這麼相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