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嫂穿著睡衣忽然從床上跳下來,奪過老何手裏的公文包,舉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怒氣衝衝地盯住他說,我走了,你好把野女人勾引到床上,做好夢,是不是?
老何愣怔地站著,鐵塔一般,莫名其妙地問,咋回事?
胖大嫂氣喘籲籲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眼睛瞪如雞蛋大,扭著脖子說,你是明知故問,心裏明白。
老何和她並肩坐在床沿上,看她像怒獅一般,說我不明白。
胖大嫂胳膊一甩,離我遠點,揮手指著門口說,小狐狸精都找上門了,你還不承認。你眼光不錯呀,找的小妞,多俊,給你當閨女都中。
老何笑了,你說的是哪裏話?是病了,頭發燒了,還是神經出了毛病?
我啥病沒有,清楚得很。
哪裏有小狐狸?我還有那麼大魔力嗎?誰還能看上我?
胖大嫂說著掉淚了,今天人家找上門了,你還不承認?那臊“狐狸精”說和你好很長時間了,又把人家甩了,我看你這老色鬼是色暈頭了,這老的你不要,小的也不要了。
老何目瞪口呆,她啥模樣,幹啥的?你問清楚沒有?
胖大嫂擦擦淚說,她說她明天還來找你,你等著吧。
老何安慰安慰她說,這是沒有的事,你別給我栽髒。胖大嫂想想也許是弄錯了,單等著那女人找上門來,弄個水落石出。
第二天清晨,胖大嫂出門倒垃圾時,那姑娘果真又出現在門口,她身穿一套朱紅色西裝,手裏仍然拎著那幾盒禮品。胖大嫂翻翻白眼,沒吱聲,將她冷落在門口,倒了垃圾,苦喪著臉進了屋,咬牙切齒地一把揪住老何的耳朵,將他從床上拽起來,老何皺著眉頭擠著眼,咧著肥嘟嘟的嘴直叫疼,哎、哎、哎,你這是幹啥呢?幹啥哩?把耳朵揪掉了。
快起來呀,臊狐狸又來找你了。
這話全被那姑娘聽見了,她隻想著局長家都是有涵養的人,沒想到都這麼無理,她看著門開著,不敢進屋,就直直地站在門口等著。
老何穿上衣服起來了,從臥室裏出來,看到那姑娘勃然大怒,你是誰?你到底找誰?你說明白。
然後扭頭又對胖大嫂說,昨天找上門的是她不是?
就是她,一點不錯。
老何脖子都氣歪了,雙手卡腰,將軍肚一鼓一鼓,你說,我搞她了,那你去問她,我到底搞她了沒有?老何是氣昏了頭,當著兩個女人,也不管說話粗魯不粗魯,難聽不難聽了,越說越衝動,手指頭不停地點著門口的小女人。
她叫楊如,是來找何二軍的。她防不勝防地被老何的模樣嚇糊塗了,瞪大驚恐的眼睛,瞅瞅胖大嫂,又看看老何,盡管老何毫不禮貌地伸手指著她,還一口一個“搞搞搞”難以入耳,令她無地自容,但她不敢作聲,知道這兩口像老虎一樣大動幹戈,肯定與她有關。
老何想到和這個女子素不相識,她卻無中生有,對自己栽贓陷害,心裏非常生氣,依舊惡聲惡氣,你到底找誰?
楊如畏畏縮縮,小聲小氣地說,我……我找老何。
老何惱得眼都紅了,吐沫星子橫飛,氣憤地說,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五百年前姓何的是一家,現在姓何的滿世界都是,看你找的是不是我這個老何?
楊如嚇得哪敢睜眼瞧老何,麵對他的吼叫,又不得不回答,於是壯壯膽,突然瞟他一眼,連忙垂下頭說,不是……找你……
老何仰天叫道,我的天啊,不是找我這個老何,你到我家來攪和啥?這不是讓我蒙冤嗎?
楊如心懷委屈,鼻子一酸,淚水淌下來了。
胖大嫂陰著臉說,你哭啥哭,你到底找誰?
老何……不,叫何二軍……
老何和胖大嫂全明白了,找的不是老何,而是他們的兒子。胖大嫂訓斥道,你找何二軍就說何二軍,咋能一口一個老何地叫?
楊如戰戰兢兢地解釋,他比我年齡大,是他讓我這樣叫的,我也叫習慣了。你們也不容我說話,不讓我解釋清楚,就對我橫加指責。
胖大嫂黑喪著臉,心裏說,一大早就弄一肚子氣,再聽她說下去,一準是氣死人的事。她隻想讓姑娘趕快離開,說何二軍不在這裏住,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我們不好插手,你還是去找二軍說吧。
楊如淚汪汪地說,我現在找不到他。
胖大嫂不但不讓她進屋,而且去關門說,你先走吧!等等他,他飛不了,隻聽“啪”一聲將門關上了,而後自言自語,不是個啥好東西,準是勾引人的臊貨。
楊如被拒之門外,隻好轉身默默地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開了。不爭氣的淚水順著麵頰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落在胸前的衣襟上,落在腳下的大街上。她委屈、沮喪、悔恨、惱怒交織在一起,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滋味。原想何家是本地的大幹部家庭,必是通情達理的人家,還念及何二軍那份情,想通過父母做做工作,讓何二軍回心轉移,也想借機認識認識他的父母,沒想到剛一見麵就遭到急風暴雨般劈頭蓋腦地辱罵。她想想這裏的原因,又分析一下那不明真相的惡言惡語,肯定是鬧了一場誤會,準是那胖婆婆“吃醋”了,而引發一場內戰。當初她曾為未來的公爹是局長而感到自豪,為何二軍是幹部家庭的兒子而感到榮耀。不料,他們個個像惡狼,恨不能要把人吃了。美好的希望變成了失望,理想變成了肥皂沫,一切都硝煙雲散了。
太陽從東邊冉冉升起,把這裏的大街小巷照射得紅彤彤的,像鍍上了一層金,為萬物大地增輝加彩。清涼的微風,吹浮著人們的麵容,讓人們感到爽心悅目,喜氣洋洋。大街上車來人往,人們川流不息,像魚兒在水中穿梭般地活躍,都爭先恐後地搶時間上班,但楊如並非如此。
楊如順著大街旁邊的人行道無精打采地行走,她感到孤獨、絕望、窩囊,突然想到了派出所,對了,何不求助於他們?最後的一線希望隻能靠派出所了。於是她匆匆忙忙地去了就近的派出所,一位女幹警接待了她。楊如嗚嗚咽咽哭訴心事,她說我豁出去了,他何二軍一天不把這事說清楚,不還我錢,我就天天去他家。
女幹警不明白地問,你講清楚是怎麼回事?
楊如氣憤地說,我在街上開個理發店。當初何二軍經常去理發,我看他是少白頭,又長著濃濃的絡腮胡,麵相蒼老,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年齡,就叫他老何。他一聽樂了,說以後就這麼叫。後來,我們相互熟悉了,他向我介紹了他的家庭情況,就確立了戀愛關係。我經常給他染發、刮胡子、捶背,他對我也很好,常常給我買好吃的帶過去,漸漸地也不分你我了。他說他準備做生意,還有靠山,一定會把生意做大,向我要錢,說越多越好。我一共掙了6萬塊錢,全給他了,誰知他拿著錢跑了,幾個月了,沒音信。他單位的人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我找到他家,沒想到卻吃閉門羹。女幹警聽了非常氣憤,她正好是管那片街坊的。她說,何二軍的行為可以說已經構成詐騙罪了,走,我和你去何家一趟,不然你上法院起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