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萍來到省城,準備尋找一個打工的地方。她溜著大街旁邊的人行道盲無目的地走著,覺得自己孤孤單單,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不知道要到哪裏去。看看大街上車流成河,來往穿梭。一輛輛黑的、白的、紅的小轎車如箭頭一般見縫就鑽,硬著頭往前竄,把公交車甩在後邊。那公交車如老水牛一樣笨,但大有雷鋒思想,逢站就停,照顧貧下中農、老人孩子,實行優惠政策,隻需掏一塊錢,就叫你過過坐車的癮。電線杆上的廣告牌,五彩斑斕,美人像、轎車照片、彩色大字等等,吸引著何大萍的視線。大街兩旁高樓林立,雄偉壯觀,她仿佛置身於仙境一般,感到自己渺小得如同一隻小麻雀。她是第一次進城,在茫茫的人海裏,有點膽怯,驚慌,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而又陌生。這時夕陽已經西下,何大萍心裏有點焦急不安,如果到晚上找不到工作,吃住怎麼辦?不由得有點後怕,要緊的是趕快找到工作,有個吃住的地方。她聽說村裏的姐妹,有的在理發店打工,有的在賓館當服務員,有的在工廠當工人。她在人行道上邊走邊巡視著大街兩旁的門牌,走著走著,看到前麵的電線杆旁有位中年漢子正在貼廣告,走近一看,是招聘啟示,上麵寫道:XXX造紙廠招聘35歲以下的女工,月薪7百元,包吃包住。這時候她的目光才注意到了那位漢子,小眼睛,塌鼻梁,黑皮膚。看穿戴挺“牛”的,禁不住心裏說,原來是“磚包後牆”啊!她急忙問,紙廠在哪兒?
那中年漢子上下打量著她,驚喜地說,紙廠在柳樹村附近,臨山臨水,是一個風景迷人的地方。姑娘,去那裏打工嗎?
廠子大嗎?
大,有一百多人哩。
離這多遠?
幾十裏路。你看這城裏有啥好哇?鬧嘈嘈的,人多、車多、灰塵多,到處亂哄哄的,前兩天,我在城裏帶過去十幾個姑娘,她們都樂意去,在廠裏上班可高興啦。但他心說,這妞長的還怪光鮮呢,看年齡還是嫩妞,隻是配俺村那個半老漢子太可惜了,可我拿了人家的錢,人家正在等著要人呢,咋辦?隻有委屈姑娘了,我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她騙到手。
那,我也去吧?
他暗自偷笑,正合他意,說歡迎,歡迎。
她覺得他的笑容讓人恐懼,那眼神賊溜溜的,好像含著什麼內容,你是……
我就是廠長,說話算話,隻要你幹得好,我還給你加工錢。他心裏清楚,金錢對每個人的誘惑力都是極其強大的,都渴望金錢,向往金錢,成為金錢的奴隸,尤其對貧家子女,金錢成為她們強大的牽引力,能夠引發她們獻身獻心,受騙上當。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錢”字誘惑她,抓住她。他指著路旁的停車廠說,我的車就在那裏,咱們走吧。
何大萍看看天色已晚,急於找到歸宿,並沒多想,便跟著那位陌生漢子走了。
深秋的黃昏,悄悄地來得很快。一輪紅日輝映著滿天彩霞漸漸地墜落在西山頂上,它的餘輝籠罩著大地,籠罩著山腳下的柳樹村,給人以溫馨、舒暢的感覺,但這僅僅是短暫的一刻,漸漸地和夜色混為一體了。
這時,那位中年漢子帶著何大萍來到柳樹村王秋成家院裏。王秋成是本村的村民,單身多年,家裏就他一人,大約四十多歲。家住著兩間低矮的土坯房,屋頂上覆蓋著小青瓦,瓦上長滿了毛茸茸的青苔。小木格子窗口上的木條灰蒙蒙的,經過年久風吹日曬,就像冬日裏的枯樹敗枝一樣難看,它羞澀地支撐著窗口,透出屋內可怕的黑暗。院裏有一棵大楊樹,下麵均勻地落下一層枯黃的樹葉。何大萍站在樹下看看這戶人家,覺得和自家一樣窮,突然她意識到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不是去造紙廠嗎?來他家幹啥?怎麼走了這麼遠的路程?她犯疑了,目光直視那中年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