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歌聲婉轉,情感豐富,似乎能唱到人的心裏去。劉絮嘴角慢慢上揚,有種溫暖溢滿胸懷。他聽得如癡如醉,連服務員站到他身邊遞上酒水單,他都毫無反應。
一曲終了,掌聲寥寥無幾,隻有劉絮認真地鼓掌。不是因為要奉承陶然,而是真心為這樣的歌這樣的聲音這樣的情感動。
陶然鞠了個躬,“謝謝。下麵這首歌叫《若隻如初見》,是我自己作詞作曲的,希望大家能喜歡。”
那娘裏娘氣的男子彈起前奏,陶然培養好感情正要張口演唱,大堂副經理Steven走了過來,向陶然做了個停下的手勢,音樂聲戛然而止。
“陶然,你過來一下。”Steven朝陶然招招手。
陶然看了眼彈吉他的屁顛,他給了她一個放輕鬆的眼神。
Steven把陶然拉到舞台一側,陶然眼中閃過一絲惶恐,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經理,什麼事?”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
“很抱歉,陶然小姐,你們的合同到今天為止已經結束,今後不需要您的表演了,謝謝。”Steven聲音緩慢低沉。
陶然有些著急,“之前我們不是談好合同到期還能續簽的嗎?”
Steven嗓音和婉但不失堅決,“抱歉,我們請到了一支美國的爵士樂隊,所以你們不可以留下了,但還是很感謝你們。”
陶然啞然。
屁顛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聽到了這番話,他也慌了,他倒沒什麼,至少還有個小飯館謀生,可這是陶然賴以謀生的場所啊,怎麼能說不續約就不續約呢。他一把拉住Steven,“你們不能這樣子過河拆橋吧,倉促之間你讓我們去哪裏找下家。再說,改唱爵士,我們也行的,要不……”
陶然製止住他,不想他再委曲求全,也想保住這小小的尊嚴。“經理,那請讓我唱完這最後一首歌吧,也算是有始有終。”
Steven為難道:“客人都走光了,唱不唱已經沒什麼意思了。”
陶然瞥向觀眾席,台下客人果真寥寥,她咬了咬下唇,雪白的牙齒在唇上留下一排鮮明的牙印。
眼看陶然陷入尷尬,劉絮自然得英雄救美。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微笑,“我不是客人嗎,請讓她唱完吧。”
陶然明顯一呆,她沒想到最不堪的窘境還是被認識的人看到了。
Steven依舊堅持,“抱歉……”
劉絮急了,“我來買單,就讓她再唱一首歌吧,就一首,行嗎?多少錢你說,多少都行。”
他的急切令陶然更加難堪,她緊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收拾東西離開。
屁顛背著吉他跟了出去,走之前深深地回頭凝望了劉絮一眼。
“他是誰?”屁顛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陶然沒好氣道,“病友!”
屁顛自言自語,“看起來不像有病的樣子。”
“你有病會寫在臉上嗎?”陶然火氣很大,殃及池魚。
“這倒也是,”屁顛一看形勢不對,“我給你弄點吃的去,一會兒送去你家。”說完,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陶然一回到家,馬上把身上的演出服脫下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猶嫌不夠,又找出剪刀胡亂剪一通,好好的一件衣服瞬間變成一堆破爛的布料。
她需要發泄,一來,是因為工作沒了;二來,因為劉絮的出現。
她越是不希望在人前留下不好的一麵,偏偏要讓他看到。
她坐在地上,愈想愈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得眼淚也出來了。
屁顛果然是最貼心的藍顏,他手提兩大塑料袋的東西進門,一樣樣拿出來擺放在餐桌上。
總共是三盆小龍蝦,還有十種口味的冰淇淋。
屁顛拍著胸脯,“今天,我請。”
陶然大哭一場,哭到精疲力竭後,心中沒那麼鬱悶了,她擦幹眼淚,竟然笑了笑,隨後左手舉著小龍蝦,右手拿勺子挖出一大口香草味兒的冰淇淋大吃特吃起來。嘴邊可笑的沾著辣椒油和冰淇淋上的奶油,姿勢也不甚雅觀,仍讓人覺得楚楚可憐,招人心疼。
“唉,”屁顛直歎氣,“你這是幹嗎啊,冷熱一起來啊,悠著點,小心胃疼。”
陶然瞪他,“少咒我,我啥事也沒有,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屁顛搖搖頭,就是因為對她太過了解,才怕她會想不開。
此刻,劉絮的車還停在陶然家樓下。
他從酒店一直默默跟著她回到家,也看著屁顛騎著自行車送來外賣。他一直在躊躇是否要上去。可是自己哪來的立場。
劉絮左思右想,還是沒有勇氣上樓。
也許林森說得對,她確實和別的女孩不一樣。
劉絮最終開車離去,地上留下幾個支離破碎的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