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待見著眾人顫巍巍地應下,花娘才又斂去一身威嚴,緩聲說道,“散了,各自回屋吧。”
一眾姑娘聞言,如蒙大赦,頷首之後,便三三兩兩各自回屋。隻餘了還在原地的舒姬,鳳姬主仆二人和台上昏死的啞奴。
見眾人散去沒了影,鳳姬才對身後的粉衣女子說道,“沐枝,明日起你便跟著舒姬姑娘了。日後,她是你的主子,可記清楚了?”
那粉衣女子麵色無異地垂首回道,“沐枝記清楚了。”
對於沐枝的反應,鳳姬很滿意,轉而道,“叫兩個夥計,把啞奴抬到你們屋子去,就讓她睡百合的床。見著花叔,讓他來見我。”
“是,姑娘。”
待沐枝應下去尋了倆龜奴,鳳姬掃了一眼依舊愣在原地的舒姬,輕蔑一笑,便斂了身,回房。
舒姬站在原地,看著巧步盈盈上了廣梯的鳳姬,眸色不明。再掃眼被抬走的啞奴,卻是明明顯顯的恨意十足!
“姑娘。”
鳳姬在屋內正巧步迎風,舞姿輕揚,挽指作花,一把玉骨扇半掩玉容。聽到屋外花子的聲音,便停了動作,收了裙擺,緩了麵上的紅暈,走到門前,開了門,平聲說道,“進來吧。”
花子應下便進了內裏,站在軟榻前,等著側臥榻上的女子說話。
鳳姬繼續把玩著手中的玉骨扇,輕扇白玉脖項處的如晶的細汗,輕聲說道,“花叔,我替你救了啞奴,還能護得她幾日安穩,該給我的東西,是不是得兌現了?”
花子聞言躬身之後,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鳳姬。
鳳姬收了玉骨扇,接過信封,取出當中的信箋,雙眸細掃,唇角勾起一滿意的弧度,“花叔果然好手段。”
花子隻是垂首而立,並不接話。
鳳姬睨眼花子之後,也懶得多說,便敷衍道,“這幾日,就勞煩花叔好好照顧啞奴,讓她盡快來服侍我。”
“花子知道。”
“嗯。”
“姑娘好休息。”
說罷花子便出了鳳姬的屋子。
鳳姬將信箋原樣放回信箋,玩轉著手中的信封,唇角勾起一道邪魅的笑。
當真是足以魅惑眾生……
時光流走,三月春風拂進了邊城,吹走了年年相似的邊陲寒冷。在邊城,冷來得快,來得狠,卻也去得快。念春坊中的景色,依舊那麼姹紫嫣紅,在半著輕衫的鶯鶯燕燕中,夜歡白靜。
一月前重傷的啞奴,修養了一月,在猛藥的作用下,又能重新行走。現下,換掉了那一身的粗麻,一身輕紫婢女裝,長發挽作雙垂丫,帶著一副遮去醜容的麵具,端著一盒銀翠,走到二層鳳姬的屋外。
“扣扣。”
“啞奴麼?”
一聲脆人心的問,啞奴隻張口沙啞回道,“啊……”
“進來。”
啞奴應聲進到內裏,著眼見鳳姬一身粉衣坐在梳妝台前,便端著手上的一盒銀翠一瘸一拐,輕步輕挪走到梳妝台前。
輕描黛眉,放下黛螺,鳳姬才側身打開啞奴手中的盒子,看著那盒中閃耀的頭飾,唇角微笑。對這換了新人裝的啞奴,鳳姬還真是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退後三步,目光觸及啞奴那骨頭外拐的右腿,不免眉目嫌惡三分。
這麼個人,若不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誰稀罕。
“把東西放下,就出去。今夜爺要來,你可給我躲好了。要是被爺瞧見你這幅模樣,我可不會保你。”
“既然姑娘都這麼說了,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走?”
聽得身後進來的沐枝的話,透過麵具,啞奴再看一眼轉身回到梳妝台前的鳳姬,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梳妝台邊上,便一瘸一拐轉身離開鳳姬的屋子。
鳳姬口中的“爺”,在一個月前來過念春坊,不過那時啞奴身有重傷,隻是時候聽沐枝說過,舒姬無意犯了錯,惹了“爺”的禁忌,之後便被花娘貶成了二等姑娘,而沐枝,又回到了鳳姬身邊,隻是,因為鳳姬之前對啞奴的袒護,所以花娘也沒讓啞奴繼續回後院打雜。
本以為遇到個和花叔一樣的尚且有幾分同情的好人,卻不曾想,自己如今這模樣,還是遭人嫌棄的。
聽著屋中那主仆二人的笑話和嘲諷,隱於麵具下潰爛的唇角扯出一絲苦笑,啞奴便又朝著後院,一瘸一拐回去。
卻是不想,在樓道口,卻好巧不巧遇到冤家,或者說,是冤家等著自己。
半倚樓道口的舒姬,撚著手中方紗巾,微拭胸前雪白,睨眼看著念春坊外漸漸西沉的春日,餘光見著準備繞道而行的啞奴,當即冷笑一聲道,“喲,一個月不見,這成了丫鬟,脾氣倒是不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