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讓我學醫,我就悄悄學。就算被他發現了打得遍體鱗傷,我也還是會偷偷地學……可是,剛回來,不過一個月,他就拋下我和娘走了。”
“……”
“後來,娘一病不起。我跟娘說的,我會治好她!我可以做得和爹一樣好!隻要治好了她的病,我就會像爹一樣好好照顧我娘,讓她不會再生一點病……本來她都相信我了!這半年,我都很努力很努力,她都快要好了!可是,為什麼你要來?你來了,我娘就突然那麼狠心地放棄了……完全不顧我的努力,就這樣去找爹了……而我,現在是沒爹沒娘的孤兒了!要是你不來,我娘就還活著,我還可以為了她,努力學醫……”
“……”
“你為什麼不說話?”
“……”
“葉夢欽!”
終於,在孟循義那一聲怒吼之後,從蓑衣裏傳出一陣平淡無波的沉聲。
“孟循義,你再唧唧咋咋,我就削了你!”
為什麼要說這些跟自己半毛錢關係沒有的事?!不想聽!一點都不想聽!
遲幼欽隻把頭埋得更深,隻想讓自己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
孟循義聞言猛地跳下車轅,忍著雙腿傳來的陣陣麻木和酸軟,轉身一掌拍飛遲幼欽頭上的鬥笠,怒吼道,“你來啊!壞女人!”
感覺到頭上重重的鬥笠脫離的淩亂的發冠,一陣涼風襲入後頸,遲幼欽才緩緩抬起那雙紅得見血的眸子,直盯著麵前這氣憤填膺的男孩。而後,麵無神色地取下自己身上披著的蓑衣,再看一眼麵前的男孩,猛地,便將手中的蓑衣直直地砸過去,傾盡全力,毫不留情!
因著雙腿酸麻,孟循義根本躲不開這一件摻著水厚重十足的蓑衣。直直地,就被那迎麵飛來的蓑衣壓倒在地,摔進泥坑,濺起陣陣泥漿……
孟循義剛回過神推開身上的蓑衣,抹掉臉上的泥土時,眼前卻突地出現兩隻放大的手,不消一瞬,猛地就將自己拽了起來。
對上麵前這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女人那紅得見血,眸色嚇人的眸子,孟循義突然大腦短路。
這……
“你是好人麼?你憑什麼說我是壞女人!你們一家子的事,我不想知道!幹嘛要跟我說!我不想聽!你們的事跟我半毛錢關係沒有!你們為什麼要說!”
話至尾處,遲幼欽已全然失控,使勁晃著孟循義爆聲怒喝,“憑什麼!你娘憑什麼讓我帶你走?!他們的罪孽,你還得清麼?!”
“公子!”
胡珠兒和陳柱子剛進孟家,便看到遲幼欽緊緊拽著孟循義,一副情緒失控,理智全無的模樣。
嚇得胡珠兒趕忙就跑到遲幼欽身側,拖開遲幼欽。
卻不知為何,現下這纖瘦的人,力道這般大,拖都拖不開……
“公子!你醒醒!”
“啊!放手!放!”
拽著的遲幼欽跟發了瘋似地嚎叫掙紮,胡珠兒急得趕忙朝門口站著一動不動的陳柱子喊道,“陳柱子!你傻站著幹啥?快替俺拉公子!”
“唉!”站在門口的那身材粗壯,一身褐衣,恍然大悟的陳柱子聞聲趕忙跑到遲幼欽另一側,合著胡珠兒使勁拽住掙紮的遲幼欽……
阿兮在廚房聽到外頭胡珠兒的聲音,果斷放下手裏的碗,趕緊跑到院子裏。
見著的,是滿身泥濘,呆呆站著的孟循義,還有對麵被胡珠兒和陳柱子兩麵夾擊緊緊朝後拽的遲幼欽。
隻是,那二人費盡了老大的力,遲幼欽卻還是瘋狂地想要掙脫開,朝孟循義吼叫……
明顯現在遲幼欽的樣子太不正常!
阿兮趕忙跑到遲幼欽麵前,慌張喊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成了這幅模樣?!”
“……”
“阿兮,公子現在狀態不對,像是得了魔怔。對了,柱子,你快去臨村東把那姚大夫給請過來。”
“誒,俺這就去!珠兒,拽緊公子!”
“俺知道!”
說罷待胡珠兒扣住遲幼欽,陳柱子便急急地出朝門口走去,卻突然被一旁呆立孟循義拉住。
“你們倆扣緊她,等我一會兒!”
說罷孟循義便急急地跑回堂屋,翻騰半天,找出銀針袋,才又急急跑到院子裏,繞到遲幼欽身後。抽出一根銀針,示意胡珠兒拽緊遲幼欽。而後屏氣凝神,看著麵前這胡亂掙紮擺動,發絲淩亂的腦袋,瞅準時機,舉針迅速朝遲幼欽的啞門穴刺去。待銀針入穴,雙指微轉,遲幼欽便忽地意識迷蒙,雙目一閉,軟軟地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