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瑤瞬間有一種被下了套的感覺,可卻又說不上來什麼,她微微瞪大了眼睛打量著小萌娃。
可小萌娃一副萌噠噠的樣子,妥妥小白兔一隻。
在張瑤瑤還納悶的時候,小萌娃已經伸出雙手抱了抱張瑤瑤,奶聲奶氣地道:“晚安,美女姐姐。”
盛夏的夜空,繁星點點,美得一切都仿佛是不真實的。
夏桐記不清自己躺在床上發了多久的呆,又翻了多少個身。總之,明明眼睛酸澀脹痛,但是神思卻是異常清醒。那顆安安靜靜躺在胸腔的心髒,也安靜得近乎詭異。夏桐忍不住抬手,輕輕撫上胸口的地方。沉緩的心跳聲,讓夏桐腦海裏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幅畫麵——月宮裏的吳剛揮舞著斧頭,一下又一下地砍著桂花樹……
夏桐感覺,那砍樹的聲音,便是自己的心跳聲。
她是闕曜城手裏最好最鋒利的一把斧頭,他以她做武器,傷夏梧最深最痛。
思及至此,眼淚又再度紛湧而出,完全不需醞釀,亦是無法克製。
反正房間裏也沒有人,之前張看護執意要在夏桐的房間裏陪睡,被夏桐拒絕了。
所以,此刻她不想再偽裝自己。
心已經被撕裂了,撕碎了。傷口大的、密的,深的,讓她自己都不忍目視。
夏桐緊緊閉上眼睛,縱橫交錯的淚痕,令她的臉看起來像是古老的羊皮紙地圖。哪條路,才是通往幸福的呢?
夏桐是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被敲門聲徹底驚醒的,醒來的第一件事,是趕緊抬手摸了摸臉,臉很幹燥,不過因為被眼淚浸染了一夜,緊繃繃得讓人難受。
門外,是張看護的聲音:“桐小姐,您應該起床吃早餐了。”
“好的。”夏桐原本就沒有賴床的習慣,反正這一夜等同於沒睡,倒不如繼續活在清醒當中。
她起身,拉開衣櫃,在一眾清淺素雅的顏色當中,挑了一條難得鮮豔的茜素紅棉布裙。
對著落地鏡照鏡子的時候,能夠清楚地看見自己的臉色在這抹豔麗下顯得更加蒼白可怖。
夏桐沒有再換,直接打開房門走了出來,意外地隻看到張看護正在給陽台上的盆栽花澆水。
夏桐往夏梧臥房裏看去,張看護回身看見了,倒是很有眼力地道:“梧小姐有事出去了,她讓我留下來照顧您。您有任何需要都隻管吩咐我就好。”
“我姐姐她……她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夏桐忍不住問道。
張看護笑了起來,道:“雖然沒有說,不過桐小姐放心,您眼下身體還未痊愈,梧小姐忙完自己的事情會立即趕回來的。”
“好,我知道了。”夏桐點點頭,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轉身去洗漱。
張看護熬了紫薯粥,綿軟香稠,沒有添加任何調味品,入口的清甜恰到好處。
即便是一夜沒有睡好精神很差的夏桐,竟然也就著小飯碗喝下兩碗溫熱的紫薯粥。
張看護見了很是欣慰,笑道:“桐小姐,照這樣下去,您的身體很快就會康複的。”
“謝謝你。”夏桐點了點頭,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好的醫生配合好的飲食,足以讓身體康複。
隻可惜,醫者能醫身,卻並不能醫心。
張看護推來一個大號醫藥箱,又取來輸液支架,看著夏桐的眼睛露出親切的笑意道:“桐小姐,您昨天剛做完手術,現在還需要掛點滴。”
“一切都聽你的,你按照你的專業知識去做就好,不必請示我。”夏桐覺得有些累。
針頭刺入血管,那些如同水一樣的不明液體,源源不斷順著細長的管子流入她的身體。
夏桐定定地看著,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片虛無。
張看護是個有經驗的看護,她知道但凡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女孩知道自己被剃去一頭青絲,心中都免不了難過。而且,腦部手術非同小可,每場腦部手術都是從鬼門關走過一趟。所以,對於夏桐的態度疏離,她表現了高度的理解。此刻見夏桐又雙目發直陷入了自己的情緒當中,她也不出聲驚動她,仔細地核對了一遍接下來要用的藥水,她腳步輕巧地將一張歌碟放進CD機。
悠揚的古典聲樂在房間裏飄蕩開來,夏桐仍然一動不動,她安安靜靜地躺在靠背椅上,能夠清楚看見藍色血管的手背上插著輸液管子。她整個人,仿佛已經在無聲無息中徹徹底底融入到了這個情景。
這一刻,張看護覺得,自己所看見的,似乎已經不單純是夏桐這個人了。她已經與背景完美結合在一起,如同一幅油畫般,讓人沉醉,也……讓人心痛。
夏梧回來的時候,夏桐已經打完點滴吃過藥。張看護將靠背藤椅移到落地窗前,夏梧整個人窩在裏麵,如同小貓咪一般令人心生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