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過為數不少的葡萄酒產地,不過在卡奧爾的那一個星期,讓我真有了武陵人誤入桃花源的錯覺。群山繞水,葡萄田漸次排列,碧綠的洛特河圍繞著中世紀的古城,有好客熱情的酒農,除卻城外的喧囂,時間在這裏刻成了永恒。正如這本《葡萄光年:卡奧爾,一座造酒之城的芬芳年譜》扉頁上所寫:“你去過卡奧爾嗎?那是一座浸在葡萄酒中的古老小城,在那裏,時間總是過不完,姑娘永遠不會老,天空與湖水永遠不變,而酒因十足的濃鬱釀成了黑色……”
卡奧爾這片土地魅力的體現,莫過於吸引了無數的外鄉人在這裏居住了下去。武陵人留在了世外桃源。
米歇爾,來自普拉提島的葡萄酒農
圖盧茲北邊100公裏就是卡奧爾,一個小時的車程是以翻山越嶺的盤山路,在盤山路之後,一座群山懷抱、綠帶環繞的卡奧爾古城。之後的路就是沿著洛特河走的,隱隱約約能見著碧綠的河水。欣賞了一路異國風光,我最終到了借宿的酒農家中,Chateau Saint Serin,男主人米歇爾來自法國海外省塔西提島,年輕時來到圖盧茲求學,認識了酒農的女兒,“認識她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結婚”——但凡最浪漫的愛情宣言不過如此。婚後夫妻兩人在城市生活了一段時間,幾年後嶽父的葡萄酒產業無人繼承,便和妻子辭了工作,從城市回到妻子的故鄉務農,從嶽父手中一點一點學會了種葡萄的農活——現在酒莊麵積幾十公頃,就隻有米歇爾和一個幫手。
他們是法國葡萄酒農最樸實的,沒有烈級名莊的顯赫身價,亦少西裝革履地參加高級晚宴,很鄉土地過著自己的生活,玩著自己的小藝術:米歇爾的妻子安娜首先帶我參觀了釀酒車間,彼時那裏正在舉行一場新奇的藝術展覽:酒莊把酒橡木桶送給臨近的藝術家,收回來的是各類造型的改裝木桶,坦克、飛機、色塊……還有人在木桶上寫著:“Je préfère le vin d ’ici que l’ eau de là(相比那裏的水,我更喜歡這裏的酒)。”
然後安娜帶著我參觀了他們的家,周圍就是他們的葡萄田,一些葡萄株剛被種下;葡萄田盡頭是洛特河靜靜的河水,這裏的葡萄田地勢低,產出偏果味的柔順易飲葡萄酒;洛特河的另一麵是陡峭的山壁,上麵有鑿出來的公路,“通向山的另一邊”;“孩子們常常陪爸爸來河邊釣魚”,釣魚和打獵,是卡奧爾人最熱衷的活動;洛特河和山壁把米歇爾家和他們的葡萄田圍起來,四周一片靜謐,我身在其中,隻覺得巴黎大街上的車水馬龍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晚間和米歇爾對城市鄉間的生活有了一番探討,“當然是這裏好,我希望我的孩子們可以自由地奔跑”:彼時我們正喝著他自己釀的桃紅葡萄酒做開胃酒,同樣來自塔西提島的幫手彈著故鄉的琴,天氣晴朗,房子後麵的櫻桃快熟了。
喬治蓬皮杜,愛麗舍宮帶來複興
卡奧爾作為一個非常古老的葡萄酒產區,經曆了幾次大起大落的曆史進程。第一次的繁榮是12世紀時阿基坦女公爵嫁給英國國王,卡奧爾的酒因為馬爾貝克葡萄釀出的濃鬱醇香遠銷英國,並得到了“BLACK WINE(黑酒)”之稱。那時商業上的輝煌戰績甚至令波爾多酒商如坐針氈,出台了《特保令》,禁止卡奧爾酒從波爾多港口出口,使卡奧爾的出口大幅受挫;19世紀末根瘤蚜蟲的襲來讓葡萄酒產區基本消失殆盡,再也沒有恢複元氣,馬爾貝克反倒被阿根廷種了去,並釀成了國酒。直到20世紀70年代蓬皮杜總統把卡奧爾帶上了愛麗舍宮,卡奧爾才又出現在公眾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