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兔謀不軌連載四(2 / 3)

雲層散開,將整個林子鍍上一成銀輝,他站在池子邊凝望雲間圓月。

頭發宛若流水般瀉在衣服上,頭頂飛花飄落,映著瑩瑩湖水讓他線條完美的側麵看起來寂靜而落寞。

細長的睫毛在他臉上落下幽深的暗影,卻遮不住眼底流過的深情繾綣,好似雲端處,正站著一個他朝思暮想的人。

“嗚嗚!”

麻袋裏的東西發出嗚咽聲,打破了這寂靜美好的畫麵。

聽聞聲音,他轉身看向我,凝碧色的雙瞳平靜無波,好似那溫柔的神色不過是我疲憊的幻覺。

亦是到此刻我才發現,他手裏拿著的並非一支筆,而是一支雪白的短笛子,笛子尾端綴著紅色的瓔珞,襯得他素手如玉。

我把麻袋扔在地上:“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星星在哪裏?”

他收起玉笛,目光深深地打量了我許久,才睨了一眼麻袋:“這便是你帶來的東西?”

麻袋被掙開,一個頭發淩亂的女子從裏麵掙紮著站起來,當即朝我唾了一口,尖聲怒罵:“妖女!你怎麼還沒有死!你怎麼還沒有死?”

這個同我一樣,全身是血,被揍得鼻青臉腫依舊不停怒罵的女子,正是柔兒。

“五百年前,你要我抓她,我沒有抓到。今天……”我捂住肩上的傷口,道,“今天我把她抓來了。”

柔兒本想破口大罵,目光一下看到了主人,頓時閉上了嘴,直直地看著主子說不出話來。

我回到西山去捉柔兒,沒想到碰到了我爹爹。

他不但不讓我帶走柔兒,還非要我留下。我自然不同意,就強行離開,甚至同爹爹大打出手,因此落得一身傷。

“誰說她就是我想要的東西?!”

他薄唇一勾,幹脆坐在樹枝上,一邊晃動著雙腳,一邊轉著手裏的笛子,那姿態,在月光下,妖冶而邪肆。

“那你要什麼?”

我一時茫然,明明當年是他要我去捉柔兒的啊。

怎的我千辛萬苦地抓回來,他竟然不要了?

我看了看四周,卻突然沒有看到星星,心裏頓時一緊。這桃花妖到底要做什麼?

我正想問,卻見他把笛子放在唇邊,微微歪著脖子,似乎在做艱難的思考。最後,手臂一抬,指著我:“你!”

明月突然沒入雲端,一時間,光影散去,我無法看清楚他的眼神,隻是怔在原地。

“小妖精,你過來!”他冷聲命令道,那口氣,冷厲而霸道,讓人根本無法抗拒。

我挪動著步子慢慢地靠近,內心竟湧出一絲莫名的害怕,隻得慌忙地垂下頭。

我擔心自己又做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他若像以前那樣丟下我,倒也無妨,隻是我怕,他不會把星星還給我。

他如玉的手指突然勾起我的下巴,似乎迫使我抬頭,迎上他近在咫尺的凝碧色的雙瞳。

那離我僅一指距離的雙眸,此時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妖冶和嫵媚,目光相對的瞬間,我猶如電擊,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全身無力,似被施了魔法,動不得分毫。

待一隻手緩慢地撫過我臉頰上的傷口時,我害怕得想要逃離,卻見他低頭在我耳邊,幽聲問道:“他對你,就如此重要?”

懾人的異香縈繞而來,貓天生的警覺讓我嗅到一絲強大的殺氣。

“是的,主人。”我乖巧地點頭,希望自己的膽怯能讓他放過星星。

對主人這個稱呼,他眼底閃過一絲驚愕,隨即紅唇一勾,在我耳邊道:“我的名字不叫主人,我叫千櫻。你可要記住了!”

千櫻,千櫻……我腦子裏反反複複地重複著這兩個字,有些落寞有些悲傷,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記住了?”

“嗯。”

我點頭,趁機避開他的目光。

“你肯為他受這麼重的傷,是不是為了他你什麼都願意交換?”

“你要什麼?我一定給。”我忙應聲,想起星星那蒼白的麵容,道,“我一定想辦法給你。”

“好。”

他這才滿意地放開了我,身子慵懶地靠在樹枝上:“我隻要你幫我找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據說白骨成山,怨靈聚集。”

“白骨成山,怨靈聚集?”

我看著暗處的千櫻,實在想不起來這附近有這麼一個地方。

但是若找不到,星星怎麼辦?

“我一定找,但是,現在能不能讓我看看星星?”

“不可以。”

千櫻拒絕得幹脆,讓我一愣。

“為什麼不可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哼了一聲,姿態高傲。

“你!”我一時語結,但是又不敢發怒,隻得怒視著他,最後一咬牙,轉身離開,內心湧出一絲絕望。

我想,他或許真的不是我主人……

我的主人,從來不會喊我小妖精的。我的主人,也從來不會丟下我的。他總是說:“年年別亂跑。”我主人的名字好像也不叫千櫻。

千櫻,他不過是一隻桃花妖,不過有著和我主人相似的麵容罷了。

“小妖,你東西還沒有帶走!”

千櫻叫住我,指了指地上的柔兒。

“不是我的。”

“哦——”千櫻抿唇笑著,便聽柔兒突然跪在地上,用軟糯的聲音喊道:“公子,柔兒願意留下來服侍你。”

“本宮這兒可不缺人……不過,辟邪倒是餓了,正愁沒有吃的。”

話一落,那桃花樹後麵突然冒出一張血盆大口,柔兒嚇得發出淒厲的尖叫,跌跌撞撞地朝我奔來:“好妹妹,你帶我走吧,我什麼都可以做,你不是要找地方嗎,我對西山周圍最了解了,你要找什麼,我都可以找到。”

我瞧了瞧辟邪,道:“不準讓辟邪碰我星星。”說罷,拉著柔兒就走。

隻聽到那千櫻哼了一聲:“這小妖精說話真……讓人不舒服。”

六娘幾乎找來了整個桃園山的妖精,甚至許多是星星的慕名者,都幫著找那個叫白骨成山的地方。

然而,卻沒有一絲線索。

更奇怪的是,幾天下來,桃園山多了一些陌生的妖精。

我因為擔心星星,一怒之下,我便把自己所有的東西搬到了千櫻那兒。

我齜著牙齒,瞪著千櫻,反正他不是我主人,我才不怕:“我要看星星。”這是我第九百九十遍追問。

他側臥在桃花樹下的軟榻上,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就著玉笛指著天空,用略帶醉意的聲音說:“星星在天上。”

“呲!”我發出一聲怒吼,那辟邪立即現身,擋在了千櫻麵前,一道火舌朝我噴來。

我敏捷一閃,避開了辟邪的攻擊,躍上了樹梢,俯瞰著下麵的千櫻,打算從後麵攻擊。

他今日若不讓我見星星,我就撕碎了他!

“好快的身手,果然是花暮影的女兒。”

千櫻眯眼打量著我:“要不這樣,你若能在我麵前將這杯酒搶了去,我就允許你見星星。”說罷,示意辟邪退下。

那盛著酒的晶瑩杯子被他玉手一托,竟全然失去光澤。

妖孽!我內心哼了一聲,不就是一杯酒,那一壺我都給你搶過來。

我如閃電般俯衝而下,旋即瞥到他眼底閃過的一絲冷嘲,就在半空中,我一個側翻,生生停止攻擊,身形掠到了樹後,躲開了他的視線。

而我原本的攻擊線路,迎麵飛來幾片飛花,若我當時不停下,估計就被那幾片強大殺氣的飛花擊中。

千櫻以為我全力以赴地衝刺,定然躲不開迎麵而來的攻擊,卻不想,貓的警覺讓我早有預感。

樹枝晃動,粉白的桃花瓣如冬日雪絮簌簌飛舞墜落,其中一片,在風中打了一個旋兒,最後漂浮在酒中。

映著西邊的殘陽,竟妖嬈似殷紅如他的凝唇。

他將酒杯舉到唇邊,隨即嫵媚一笑,仰起線條完美的脖子,欲將酒吞入口中。

若我搶不到那杯酒,那我便輸了!

我心裏一橫,當即朝他撲了過去,與此同時,迅速打開定海龍珠的結界,在辟邪做出反應之前,將千櫻和我困在水球結界裏。

過去五百年,星星告知我,藏於我體內的為東海龍宮定海神珠,並教我如何在關鍵時刻使用。

果然,辟邪噴出的火焰,直接被擋在了水球外麵,瞬間被撲滅。

而我以雷霆之勢撲在了千櫻身上,前來護駕的辟邪生生地被我擋在水球外麵。

千櫻妖嬈的唇含著著翠綠的玉杯,紅與綠的交織,是奪人心魄的驚豔。

我跨坐在他腰間,看著他這媚到極致的姿態,一時間呆了呆。

也就在我呆滯的那一刻,他含著花瓣將酒吞入口中。

要輸了?輸了,我便見不到星星了!

我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已經來不及多想,當即俯身,一隻手扣住了他優美的下巴,捧著他的臉,低頭咬在他唇上。

對於一隻貓來說,偷食是生存的必學技能。

在咬上他雙唇的瞬間,我清晰地感覺到他被我壓在下麵的身體突然一顫,隨即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名貴的杯子從他玉手間滑落,他瞪著雙眸,碧綠的眼底全是不知所措和茫然,甚至還有一絲驚慌。

他雙唇冰涼,像凝了霜的雪花膏,柔軟滑膩,幾乎忍不住一下吞入腹中。

然而我隻想取勝,忙撬開他唇齒,將那微辣的酒吞入我腹中。

吞噬已盡,他才反應過來,那細白的臉上頓時覆了一層霜紅,雙瞳亦惱怒地瞪著我:“你!”

說罷,另外一隻手欲推開我。

這是什麼酒,入口就暈,我以為千櫻要攻擊我,便直接將他平推在草地上,並將他不安分的雙手扣在他頭頂。

“妖孽!你放了本宮!”

他雙唇顫抖,手被我扣在頭頂,卻是使不出力氣。

“哼!”

我冷笑一聲,倒是沒想到這桃花妖竟然這麼容易被推倒。

我依舊跨坐在他腰間,看著他惱羞的心情,我內心湧出莫名的快感。

我心情甚好,便坐在他身上,另外一隻手高舉起酒壺,仰頭便喝。

辛辣的酒傾瀉灌入我口中,沿著我脖子流下,染濕了肩頭的長發。

原本躺在地上反抗的千櫻突然安靜下來,雙眸靜靜地凝望著坐在他身上,舉頭痛喝的我。

待酒壺空去,我低頭回望他,在四目相對的那刻,他卻飛快地別開緋紅的臉,躲開了和我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