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林子晴在府裏水水的窩了小半月,再沒出去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每天陪母親賞賞花,與父親下下棋,日子如流水般匆匆劃過。若不是還有與虞承浩婚約之事沒有解決好,她真的想忘記前塵種種,隻與佳人廝守著那簡單隨意的幸福。
紫佩侍奉完早餐後,退出屋子。就看見和杏與自己錯身而過,直奔小姐身前,像是要彙報什麼事情一般。說來也奇怪,這些時日,小姐對自己態度變化甚大,雖說小姐並未為難或指摘自己什麼,但是那目光中透出的疏離,作為從小跟在小姐身邊的丫鬟,紫佩還是讀懂一二的。
更讓她不解的是,相反,那個新來的和杏倒極被看重,總像是在忙些不知什麼的、重要的秘密事件。可她反複思考了很久,自己對小姐一向忠心耿耿,最近確實也沒有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
若要細細說來,唯一上不得台麵的,也隻有自己那女兒家的小心思,對那個人的非分之想了…
但自己隱藏的這般好,小姐不可能知道的,不是麼?
“果真如小姐所猜測的那樣,昭儀娘娘傳來消息,今年投遞的選秀名單的初稿中,確實有雪輕舞的名字,是來自江淮皇商雪家的人。奴婢按小姐的吩咐,找了信得過的人,打聽來的消息是,雪家一直沒怎麼對外宣揚過這位小姐,雖說是占著旁支小姐的名頭,但是具體是誰家的孩子倒還真沒有個確切的答案。隻是聽府中下人說,家主對此人甚為看重,雖說沒有讓她在外參加過什麼宴請,但是全無寄人籬下的窘迫,吃穿用度從不輸正牌小姐半分。”
林子晴點了點頭,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雪輕舞應該隻是在雪家掛了個名頭,雪家應該早就知道她和相府的牽扯,所以一直好吃好喝的供著她,等著她在不備之時成為一把鬥倒相府的利劍。
“趁現在口風還不是多嚴,繼續抓緊打探,一定要問出來她究竟是多大被收入府中的,而她的母親又是什麼身份和來路?”
前世,相府左防右防,可萬萬沒想到竟是這外圍的皇商給了致命一擊。如今,已經知曉將來發展軌跡的林子晴,倒是很想看看,當這邊做好了萬全的防備後,雪輕舞,究竟還能不能完成她所謂的“複仇大業”呢?
看著前麵斂神而立,愈加冷靜的和杏,林子晴緩緩說到:“此事你就先安排嫡姐手下的人去做,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你……”晨起多時,已近午後,想來早朝已下,父親既已回府,多半會在哥哥的書房中,或與他探討些朝中之事,或督促下他的學業文章。林子晴當下還真想在這個關口處,試探父親兩句,也好為接下來的調查提供些方向。
不多時,便來到了哥哥的院落前。
卻不曾想,青竹掩映下,竟不其然看到這幅場景:
亭台中那人白衫玉冠,清姿秀逸,眉目輪廓是永誌不忘的熟悉,霎間心如烈火烹油一般,四濺飛揚,隻覺呼吸若斷。而對方有所感知地移目望來,兩廂相顧,雖心中所想所感完全不同,卻皆是失魂若癡……
原來,無論自己私下想過多少,隻要站在他的麵前,過往的那些記憶都會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紛飛,關於愛的,關於恨的,所有的所有,都變成了自身難以剜去的一部分,像心口除不掉、去不了的傷疤,每一次呼吸都牽動出內心最深沉的苦楚。
原來,再次站在他麵前,自己最想做的不是打他,不是罵他,而是問一句那日月春坊究竟和他有無關係,聽他道一遍前世今生為何負己。
原來,不管隔了時光多久的變遷,世間多少的滄桑,再次見麵,她依舊是那個無法波瀾不驚的女孩。
原來,自己輾轉兩世,兜兜轉轉間所記掛的不過是關乎他的愛恨嗔癡罷了。
她,林子晴,他,虞承浩,今生今世,在這日光正好的時刻,重逢了。
一旁的林子嵐見兩個人許久未動,隻得開口打斷:“妹妹,你這也沒通報一聲就來了,哥哥這兒也沒什麼準備。承浩這兩日到府內與我討論詩書禮義,讓為兄我收獲頗豐。子晴,你既與承浩相熟,不如也到這書房裏來,咱們三個品品茶、下下棋,如何?”
林子嵐看著虞承浩近日來打著各類旗號來相府的次數越來越多,可偏偏子晴卻對他閉門不見,他這個作兄長的心中也很是焦急。而今,他雖不懂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看這目光繾綣,似要把對方看透的模樣,他覺得還是有必要上前推一把,用自己這個外力打破僵局。
林子晴已從開始的愕然,不知所措中緩了過來,略略整理了下剛剛四溢的情緒,覺得既然早晚要交鋒,不如今日就先去迎戰,擺出副從前嬌羞的情態,也好讓他們放鬆警惕,方便自己的行動。於是,低頭淺笑,柔聲答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