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大寫意

書畫名苑

作者:汪為新

因為對曆代大寫意畫風有較全麵的了解,陳鵬選擇大寫意花鳥作為終身追求,決非偶然。

陳鵬受教於中央美術學院國畫係花鳥研究生導師張立辰先生,得張先生親授,對傳統的理解以及日後創作導向,陳鵬有自己的見解。他的作風一“寫”字了得,他筆下雷厲風行,卻不失筆墨之法,甚至更有某種內在或內斂的東西在支撐著畫麵,著與他在美院攻讀研究生之前的作品比較[那時很迷戀明清以來峻挺秀拔的花鳥畫風格],顯然學院製教育並沒未障掩他的個體能力。

但陳鵬又遠不滿足於學院藝術的一招一式,在他的書架上羅列著曆代大家的作品集,這是他尋求與古人對話的又一平台,哪些應該繼承,哪些應該重建,是他苦苦探索的方向。從選材到表現是陳鵬經曆理性到感性而又互相置換的過程。

臂如畫竹,“陳鵬的竹往往因風欲動”,出於古人又異於古人。元代以降,李刊、柯九思、王紱、夏昶以寫實畫竹而求文氣,陳鵬寫竹則求以“率”氣、塗抹、草書飛動,以主觀情意為主,隨性隨情而發,求逸氣。徐文長論畫竹有“嫩條梢空碧,高枝梗太清,總看奔逸勢,猶帶早雷驚”。陳鵬深諳個中三味,以氣勝之,精神燦爛,且極盡墨法變化,往往瑩瑩然而出雨,泫泫然而生露也。

前些時,陳鵬又給我出示了最近批作品,可以逐漸看出他已慢慢走向沉厚、穩鍵,而這種沉穩表現出他發抒心靈的隨意,大至丈二巨製,小至案頭小品,讀來的熱烈與豪氣——這種豪氣寄托於他的“筆氣”上;運墨、運筆之氣,古人有雲“怒猊挾石”,陳鵬絲毫也不含糊,他執筆有如臨陣,用大潑墨、大破墨掃出淋淋漓漓,或霜或露、或雲或雨,隨即點染收拾,所畫石榴、葵花、敗荷、芭蕉皆煙嵐滿幅,如帶雨著露,同時也從另一個個人角色闡釋了粗布亂頭的大寫意風格。

每當與陳鵬閑聊,他對於當代隔靴搔癢的作品嗤之以鼻;而當下繪畫自由,手段繁多,不管如何,還有基本的遊戲規範:是傳統作品,必須具備傳統精神,而隨意搬弄家私,謂之“開宗立派”,顯然難令人信服。

今天,大寫意繪畫的衰落,絕非技術上的衰敗,而是精神世界的無所適從,傳統意義上的大寫意被一些精神世界的“下裏巴人”拿出來充當了雜耍和消遣的替代品或是表演途徑中的醜角形為,不得不令人扼腕歎息。這種忘本的終極度報應是喪失了對文化知的可能,同樣在將來,這種現象會為自己的淺薄與傲慢付出代價。

所以從繪畫原則說,陳鵬在當下文化環境的選擇是明智的。數年來,他目不斜視、專心篤誌地致力於大寫意花鳥。作為好友,我不敢去預言陳鵬的未來取向,盡管他已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藝術總是有缺憾的,陳鵬也同樣經常談及自己的作品中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因為繪畫藝術在基本的遊戲規則上能張揚自我,這也是文人畫發展到極致的一種必然,八大山人之所以成為藝壇之高峰,常人“須仰之蹈之”因為他在筆墨上消解了粗豪霸悍之氣,在品質上豐富了詩性語言,造型上強調了物象上的個人化,因而八大山人使大寫意畫走向了冷逸高雅。

但對陳鵬來說,瑕不掩瑜,作為一個花鳥畫家,他是優秀的,他沒有當下美術界的浮躁,急功近利,至今他為了藝術仍然廢寢忘食,他謙遜待人,不恃才傲物,這是當代社會極為難得的一種品質。

在情感日益蒼白貧血的當下環境,陳鵬的努力是積極的,在當下文化背景下,能作如此努力仍然寥若星辰,常言道:“古人不作,手跡猶存。”大寫意繪畫無論是其內在的“能如造化絕安排”還是外在的“曠如無天,密如無地”,自晚明、清代至近現代的大寫意流派幾乎磅礴於整個畫壇,而今日,希望能有更多踏實於藝術的同道們去致力延續,隻有如此,中國的傳統藝術才是完整的。(本文為節選)